13几句话敲定投资的事
等东方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钟了。空调送风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拉开窗帘,强烈的光线刺得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书房木地板上,铺了一条竹席子,他就睡在席子上。书房也到处都是书和报刊杂志。他拿了房门钥匙,下楼,棕榈树下停了不少车,日系车居多。他从侧门走出去,顺着一条宽阔的马路信步走着。到处都是脚手架和塔吊,一辆辆装着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的重型卡车隆隆地驶过。
行人一律显得匆忙,各地的方言和粤语,不时有外国人背着包拿着地图走过。东方这种一步三摇的悠闲样子,在这里简直就是异类。这会儿如果在老家,东方不是在打牌就是在打牌的路上。看着周围人们忙忙碌碌的景象,东方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为自己从前的懒散生活感到羞愧了,他确实要换一种活法了。
前面有一个报亭,几个人在打纸牌。他用普通话说:“老板,买一瓶可乐。”一个女的说:“稍等,把这盘打玩了再给你拿。”东方反正无事,就坐在旁边看他们打牌。不时有人来买报纸,女老板让他们自己拿报纸,自己在装钱的盒子里找零钱。东方开玩笑说:“老板,你就不怕顾客搞名堂?”女老板说:“没事,好多都是老主顾,我信任他们,他们也信任我。”东方和她一攀谈,竟然是老乡。女老板告诉东方,自己已经来了四年了,这一块的人都认识她,她这里人气相当旺盛,她和她老公作为来深圳的打工者的代表,还上过中央一套节目。
东方问:“大姐,你们这么牛哦,我想到这边找点事,你看有适合我干的事么?”
女老板打量了东方一下,说:“你不像个搞生产的,重活你奈不何;不过,我老公可以介绍你做保安,管保安的大队长是我老公的战友。”
东方说自己回去考虑,想做的话,就来报亭,到时希望大姐不要推辞。
东方到一家兰州拉面馆吃了一碗面,面的份量很足,味道不错。然后继续转悠,转累了才往回走,到报社宿舍楼下的水果店里,买了点荔枝和龙眼,上楼到书房里看报纸。报纸和内地的区别很大,无论是形式的还是内容的。一是广告所占版面大,招聘信息多,二是内容多与经济经济有关,很少官样文章。
客厅里电话响了,房里就他一人,他出去接了电话。是涔元的声音,让他下楼。还是昨天晚上接他的那辆丰田,小芙带着儿子坐在后排,东方坐副驾驶座,回头和小家伙打招呼,让他喊叔叔,小家伙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东方,叫了声“夫夫”。车子在一家粤菜馆前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空桌。涔元显然常来这里,很熟练地点了菜,问东方转了哪些地方。东方说把周边都转了转,感觉深圳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搞建设。还提到小报亭的女老板是老乡。涔元说这报亭的女老板他认识,姓吴,有一次看到吴老板和两个四川人打架,像男人一样豪爽,特好玩儿。
菜一样一样上来了,每人一碗老火靓汤,渔家艇仔粥,陆续上了白切贵妃鸡,豉汁蒸凤爪,鲍汁扣海参。涔元因为要开车,只喝了一瓶珠江啤酒,东方多喝了一瓶。
饭毕回家,涔元泡了一壶乌龙茶,两人边喝边聊。涔元问起肖晓,东方说分手了,现在是孤家寡人。小芙在一边笑着说:“上次我就感觉你们两人有点气场不合,她要管你,你又不受管,其实肖晓是个好姑娘,你老是这么玩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难怪人家要分手,她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东方说:“我一向来是个不受管制、天马行空的人。她逼我入党,好,我听她的话,入了,她又要我当官,她觉得她这个税务分局局长的老公是个普通老师,她没面子,唉。”涔元说:“当不当官,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这些年的生活状态,必须有所改变。你早该到我这住几天,感受一下外面的变化。我劝过你没有,我说你这样下去,女朋友肯定吹。”
东方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们两人帮我出出主意的。”把自己想投资煤矿的事详细地说了。
涔元说:“你这人向来很有主意,你其实不是来征求意见,你是来拉赞助的是不是?好,这个资我投定了。投资理由有三:一是中国逐渐在成为一个世界工厂,今后对能源的消耗和依赖会越来越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谁掌握了能源,谁就掌控了财富。二是这个煤矿的不确定性相当大,正因为这样,才让我们可以用较低的价格拿下来,而且不必押下个人的身家性命。三是操作此事的人,他必须正直,勇敢,无所畏惧,有责任心,而东方你正是这样的人,是一个我最信任的人。三点中最后一点又是最重要的。成交!”说着伸出手来要和东方击掌。东方伸手击掌,不敢相信地说:“这也未免太容易了吧?我以为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说服你掏钱呢。”
涔元说:“你以为我这些年的财经记者是白当的?我还告诉你,我现在是报社副社长兼广告部主任,即使我没钱,引进战略投资也不是一件难事。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去把这事敲定,拟定转让合同,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东方兴奋地搓着手说:“如果转让成功,又挖出煤了,我是说如果,那我就是一个有钱人了?”
涔元轻松地回答:“那是当然的。如果失败,你干脆辞职,跟我干,包你几年就翻本。你还年轻,还是一个输得起的年纪,年纪再大了,就没人敢投资你了。”
东方学着涔元的口气说:“你——还——年——轻,好像你有七老八十了似的,你不就比我大一个年号么?”
“大一天也是大,何况我比你大了一岁。”涔元笑着说:“东方,大恩不言谢,你爸妈和你对我家的好,我虽然从来没对你讲过,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家是地主成份,小时候除了你,没人愿意和我玩。初中毕业后,推荐读高中没我的份,你把你记的笔记给我看,后来我俩考上大学,你读师范学院,每月有助学金,你把你的助学金匀出几块钱来资助我。后来我读研了,你把你的工资常常给我寄十块二十块,我常常和小芙说,没有你,就没有我刘涔元的今天。”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涔元停了一会儿,说,“三年前我向你借了六千元钱,我知道那是你所有的积蓄。我当时告诉你说我有急用,我其实是用那笔钱去买了股票万科A,那时我正做财经记者,有一些内幕消息。那笔钱现在已经翻了若干番了,我给你分六万吧,你不要嫌少,我也担了风险的。我原准备等你要结婚时给你,给你一个惊喜的,既然你现在要投资,我明天就把这笔钱打在你的银行卡上。”
“竟然有这等好事?也就是说,我刚才还不名一文,转眼就是万元户了?这是意外之财,我怎么会嫌少?”东方吃了一惊,说,“说实话,当时你要是说借钱炒股,我半分钱都不会借。看来,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东方又问:“我把上课的笔记带回来给你看,给你讲解题目,有时讲着讲着讲不下去了,你反过来给我讲题,这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涔元说:“我唯一的途径就是你的课本和笔记,我用的是笨办法,把课本全都背下来,数学例题也背,幸好当年英语只用百分之三十计分,不然就惨了。”
小芙说:“你们俩别没完没了地聊了,洗洗睡吧,说好明天到大梅沙去游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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