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梅沙惊魂一游
早晨还没起床,就收到梅子发来的信息,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东方用座机回了电话,是梅子爸爸接的电话。东方说和朋友去大梅沙游泳,梅子爸爸说自己住的地方距报社很近,呆会儿起过来,约定七点半在报社附近的“陈记海鲜楼”喝早茶。
涔元听到东方打电话,也起床了。东方说梅子爸要请涔元一家喝早茶,并讲了来时火车上发生的事。涔元听了欣然同意,并说“陈记海鲜楼”就在楼下左拐不到200米的地方。
东方抱着糖糖,几人一起走到了喝早茶的地方。梅子站在外面,看见东方后招手,然后一起上了二楼。
梅子的外婆东方见过,另外两人就是梅子的爸爸和妈妈了。梅子的外婆热情地同东方打招呼,东方把糖糖交给了小芙,和迎上前来的男人紧紧握手,然后大家入座。
餐厅很大,座无虚席,服务员来回穿梭,热闹而不喧嚣。
东方看了周围食客桌上摆的盘盘盏盏,说:“都说我们兰都人早餐复杂,广东的早餐不仅更复杂,而且奢华。”
服务员开始上早点,装在蒸笼或是盘子里的食物,一是精致,二是量少。东方开始还担心量太少,填不饱肚子,后来一样样的菜和点心上上来,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小芙说:“这家的虾饺做得很地道。虾饺很考验厨师的水平,半透明像水晶的是橙皮,既有弹性又黏嘴,里面整只的虾仁,好吃的关键在于虾仁一定要新鲜,蒸得不太老,咬起来虾肉弹牙汁水足。”
涔元指着刚上的烧麦说:“这明虾蟹子烧麦是我每来必点的,不光是因为明虾也不光因为蟹子,而是烧麦中的脆苔菜非常出彩!一口咬下去,嘎蹦嘎蹦脆,再混入鲜虾、蟹子及鲜肉的鲜味,味道真是美极了。”
席间,涔元和梅子爸爸互递名片。东方没有名片,就逗弄小芙的儿子糖糖,糖糖俯过身子让东方抱,东方从冯小芙手里接过糖糖,带他到大玻璃橱窗前,看各种各样的鱼、蟹和虾。
涔元接过梅子爸的名片,上面写着:梅清平,总经理,主营电梯经销和安装业务。涔元若有所思地说:“姓梅的人不算多,市建筑设计院的梅主任梅清安你认不认得?”梅清平说:“梅清安是我弟弟。”
涔元笑着说:“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梅主任和我太太一个单位,上个月我们都在一起吃过饭的。你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梅清平说:“生意还行。前几年我做一些小工程,近几年高楼大厦越来越多,我开始做电梯安装业务,开始清安给我介绍了几笔业务,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网络,接的单有时自己做不了,还介绍给其他公司。我有一些朋友每年都要打一些广告,到时我把他们都介绍给你。”
涔元说:“我们报纸的用户数在全市稳居前三,在我们这里投放广告不会错。到时还要仰仗梅兄多多介绍业务,这里我先敬梅兄一杯。”
喝过早茶后,东方和刘涔元一家、梅清平一家两辆车前往大梅沙。
因为是周六,天气又好,游泳的人很多。沙滩上有很多颜色鲜艳的太阳伞和帐篷,金黄色的沙子,显得很干净。
洞庭湖畔长大的孩子大都是在水里泡大的,水性都不会差到哪儿去。前几年东方在三亚的大东海也游过,因此他拿着救生圈率先下海,越过一个又一个潮头,舒展身体,享受海浪的冲刷和按摩。不知不觉距沙滩有点远了,人群的喧嚣声听不到了,周围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云很低,遥远的海平面上只有一排排的海浪。东方不再往前游,在潮水的晃荡中,他静静地梳理着这几个月来所遇到的人事消息,他有点庆幸自己出来走走的决定,他要和颓废消沉的自己告别,他打算过几天就回去。
待他感觉到海水好像变凉了的时候,头顶上已经笼罩着一整块乌黑的云了,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奋力往岸边游去,这时,急骤的雨点开始往下砸,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海面都在翻滚,摇晃,天地间是白茫茫的混沌状态,自己只是大海上的一点泡沫,巨大的恐惧把他紧紧捆住,让他不能呼吸。仅仅是几分钟前,他还在思考,要过一种崭新的生活,转瞬间,他却成了灾难大片的主角。他想到死亡这个词,他一直以为,死亡距自己特别遥远,此刻,他却从半天中狠狠砸下来的巨浪里看到了死亡的身影。
突然,加缪的一句话钻入他的脑海中:这个世界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是自杀。死并不需要什么理由,活着才要,因为死亡似乎是我们在命运中唯一所能完全掌控的事。东方笑了,虽然这一笑让他狠狠地呛了一口水。我虽然不是自杀,但我选择游到少人的地方,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自杀行为吗?既然我们在命运中唯一所能完全掌控的事是死亡,那我还要恐惧什么?他试着放松,当他被深深地抛到谷底时,就屏住呼吸,这个过程似乎特别漫长,然后又被扔到空中,他努力地打量这个世界,虽然四周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快乐。
水里早没有人了,人们都躲藏在太阳伞下、帐篷里和树下,对着海里若隐若现的一个小黄点指指点点,渐渐地,小黄点靠近了海滩,人们这才看清,小黄点是救生圈,圈里有一个人。涔元和梅清平、梅子向小黄点跑过去。
跑近小黄点,他们看到东方精疲力尽地慢慢爬着,看到他们走近身边,咧嘴一笑。
涔元说:“东方,你胆子太大了。上个星期,这里都淹死了一个人,这人还是冬泳选手。”
东方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命大。”
这时雨渐渐停了,刺眼的阳光从云缝里冒出来,海水里又堆满人。几人惊魂未定,打道回府,找了一家粤菜馆为东方压惊。
分手的时候,梅清平专门把东方拉到一边,硬要给他塞一个红包,他说:“朱老师,大恩不言谢。我听你和刘先生谈到过贷款的事,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讲一声。”
东方把红包塞回到梅清平的袋子里,说以后如果有需要,免不了向梅兄开口的。梅清平满口答应。
把车停好后,涔元让小芙带孩子先上去,说要和东方在草坪上练一下推手,看自己退步了没有。糖糖已经和东方混熟了,挥着手和东方“夫夫”拜拜。
东方说:“我原来和你推手,就是输多赢少,近些年也没有对手和自己摸劲,功夫恐怕都荒废不少了,只怕越发不是你的对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东方还真想和涔元好好摸一下劲,看看自己又被拉下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