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扫墓的地方在金山枫泾。
记得小时候清明扫墓,每天天未亮便起床坐车去人民广场,然后在坐长途车至金山,中间还会停靠,路上又是颠簸不止,车厢内也十分拥挤,车子也不是特别好,时常熄火,所以来回路途的折腾便要花去半天。
后来到了中学时代,便能出门坐地铁至莲花路,再坐专门的直达线路便可到达目的地,再也不用起早贪黑,车一律都是进口车型,车厢也宽敞许多,车上都一律只有坐票没有站票,回来亦是如此,着实比以前好了太多。
到了大学至今,家中亲戚纷纷买上了车,车也从最早的马自达换成了宝马,奶奶也从当年第一次坐上车时发出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坐上轿车的感慨到现在出门坐车的习以为常,定好日期,说好集合时间,一路上高速只要一个多小时便可到达目的地,扫完墓后便可驱车往上海周边的几座古镇游玩,踏青郊游散心一番。
不过生活变好,交通越来越方便的同时,堵车、停车这些问题便又随之而来,不过年年清明如此,当地有关部门关于停车的方案也在不停的调整和改善,今年扫墓我们因为提早出发,所以有车位,只不过停的地方以前是片广袤的油菜花地,一派耀眼的黄黄灿灿,黄色花瓣恰如其分的点缀在绿色的根茎之上,宛如一副天然的印象派油画,小时候每每走进墓园门口和出去时都会站在那里片刻,可如今却只剩下车辆路过时扬起的一阵尘土。
墓园大致倒是和往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又增加了好几块新的墓区和一些硬件设施,让整个墓园看上去更加的美观和肃穆宁静,也是让地下之人能更好的长眠安息。
我的太外公、太外婆、爷爷和奶奶的墓碑都在此地,前三位长辈我都没有见过,唯有奶奶健在,每次到了清明冬至前期,她都会亲手折些锡箔纸钱,但随着她的年事越来越高,我们许多小辈都劝她不要再折,以免累坏身子,何况墓园外卖锡箔纸钱的比比皆是,也不差钱,可奶奶却很执着,常说亲手折这东西烧到那里值钱,不像外人买过来的,要打折扣,我们听了也只好作罢。
奶奶时常也会在这时候念叨:等我那天走了,你们连个锡箔纸钱都不会折,到时候可怎么办哦?
可今年她却没有再说这话,而是在祭拜时一脸的忧伤,嘴里在小声念叨着什么,染成棕黑色的头发显得有些干枯,尚未染到的发根处又有了许多银白色,脸上的皱纹集拢在一块,在帮她拿东西时又觉得她手上的褶皱又多了一层……我这时候才发现,奶奶是真的老了。
一般墓碑上姓氏和生者为红字,死去的人一般名字为黑色,顶上大写一个先字,在下面便是父母二字,每年祭扫我们都会拿红黑油漆将这些墓碑上的刻字涂描一遍,今年这项工作都由我们孙辈进行,估计在向他们表示我们来过之意的同时,也向他们诉说着孙辈们已长大成人,可以承担起家庭责任的意思吧。
不过也有许多碑上的刻字都已经变得暗淡,似有多年未来过的样子,不禁令人唏嘘。
之后我们在服务中心略作停留,吃些点心之类,期间有人问起墓穴价格,一块碑竟已达到惊人的十四万,这还是风水和规格最普通的,我姑父和我婶婶都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为他们的父母买的时间早,那时候只要五到八万,如今却翻了一个倍都不止,旁边几个凑热闹的听了不禁感慨:“这都快赶上上海的房价了!”“可不是么?这是死人住的房子啊。”
祭扫完毕出墓园时婶婶说现在的人生死都看得穿,刚刚我看大部分人,包括老人在内,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的表情呢,不想我们以前,都是一脸的严肃凝重,恭恭敬敬的,也不敢随便乱说话,好像进了另一个地方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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