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5日,徒步第二天,虽有时断时续的雨扰乱行程,仍然忍不住放慢脚步,聆听山风吹过林间的呜咽,凝视路边植物新抽的嫩芽,远眺山崖上整株盛放的木兰,掬起茶铺河潺潺的清流,轻抚古道石阶上的绿苔,探寻73年前抗战的遗址……这不是一次只为行走的徒步旅途,这不是一次单纯越野的挑战经历,我只愿借目光亲近高黎贡山,我只为用脚步丈量蜀身毒道,我更想拿双手拨开战火硝烟,因为这条古道承载的远非风景,而是历史,和那场近在咫尺血腥而悲壮的战争。
下午16点,在短时冰雹之后的大雨中,我一步步走到了同伴们早已到达的芒宽乡一把伞保护站,马帮兄弟们已经做好饭,吃到了真正原生态的赶马肉。拍过大合影后,一行人沿着保护站下山的简易灰土路在湿滑泥泞中继续徒步3个小时(雨天车开不上来),快天黑时才终于与等候着接我们返回腾冲的车辆会合。两天的行程,直到最后这段长距离几无缓冲的下坡,大家才体会到了疲累,而我在墨脱徒步时受过伤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此刻似乎明白了绍海兄弟说“灰坡真不止是个小坡坡”的用意。回家翻阅余戈老师所著《1944:腾冲之围》,第十五章记述198师攻击小横沟、灰坡之战中,师长叶佩高脱下灰布军装换上将军呢制服以此肃军纪鼓士气,并向部下宣布“不能攻克小横沟,灰坡被敌包围,此地即为我葬身之地”,经过前前后后数次争夺,几百位士兵和4名军官的牺牲,才换取了攻占整个灰坡梁子的胜利。读到此处,若非亲身体验这段道路之崎岖,不足以体会当时攻打之艰难。
两天的时间,徒步穿越高黎贡山北斋线,仿佛穿行在历史中,与那些书本中战史中读到的地标擦身而过,沿途所见所闻哪怕残垣断壁只言片语都能让人触及73年前那场惨烈的血战。相较自己以前历次长距离徒步而言,由于同行伙伴的专业和照顾,加之拥有四位马帮兄弟的强大后援,行走北斋线并无难度,可这却是不伤筋骨但最为虐心催泪的一段旅程,这样的行走早已超越其本身的意义,穿越过云端上的战场之后,我只愿能脚踏实地握住当下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