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的书,向来有趣而又充满哲理。《三十而立》就是这有些书籍中的其中之一。
这是一本言说“存在之烦”的书。
书中的主人公王二,是实验室的一名老师,整日上班下班,生活按部就班,似乎连做爱也变成一种任务。他觉得自己被拘禁在一成不变的规矩之中,被锁在各种陈腐观念之中,并且难以脱身,久而久之陷入一种烦闷的状态。
所以书中王二如此感慨:我在实验室里踱步,觉得生活很无趣,它好像是西藏的一种酷刑。把人用湿牛皮裹起来,放在阳光下曝晒。等牛皮干硬收缩,就把人箍得乌珠迸出。生活也是如此:你一天天老下去,牛皮一天天紧起来。这张牛皮就是生活的规律:上班下班,吃饭排粪,连做爱也是其中的一环,一切按照时间表进行,躺在牛皮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奢望:出国,提副教授。一旦希望破灭,就撒起癔症。真他妈的扯淡!真他妈的扯淡得很!
生活中的我们,是社会的合法公民,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是家里的宝贝孩子。种种复杂的社会关系,日夜灌入大脑的观念,就把我们束缚起来。说具体点:早上七点起床,七点半左右就要吃早餐,随后八点到公司上班。说起上班,也无非是重复昨天的步骤,赚取今日份的工资。十一点半,下班前半小时就在磨洋工,等候着十二点下班时间的到来。等终于到了十二点,就开始进食,其实也没什么花样,这样的午餐之前已经吃过无数次。稍微休息会儿,两点又开工,重复上午的步骤,赚取下午的工钱。下班前一个小时,就在想着今天能不能赶上六点一刻的公交车。六点一刻顺利上了公交车,拿出手机刷刷各个应用软件。到家煮点东西,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肚子饿,晚餐吃不吃的不重要,会煮东西并不是因为自己真正想吃东西,只是因为怕挨饿不得不吃罢了。刷好碗,做好清洁,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等到下一个时间点的来临。你已经熟悉老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靠手都能知道她的体温。你和她肌肤相亲的时候在想,自己是真的热爱做爱这件事本身,还是只为了给老婆一个交代。这一天的功课终于按时完成,最后迎来最喜欢的睡觉时间。但你睡之前其实也在想,对于自己而言,睡不睡觉都可以,现在必须要睡觉的原因,只是身体需要。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所有的问题,第二天又重复着前一天的事情。
我们按着时间表和规矩,实际在原地打转,却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不断前行。究竟如何才能摆脱这无聊而又无可奈何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作者也给了些线索。
第二章开始的时候,作者这样写到:好多年前,我在京郊插队时,常常在秋天走路回家,路长得走不完。我心里紧绷绷,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也不知走完了路以后干什么。路边全是高高的杨树,风过处无数落叶就如一场黄金雨从天顶飘落。风声呼啸,时紧时松。风把道沟里的落叶吹出来,像金色的潮水涌过路面。我一个人走着,前后不见一个人。忽然之间,我的心里开始松动。走着走着,觉得要头朝下坠入蓝天,两边纷纷的落叶好像天国金色的大门。我心里一荡,一些诗句涌上心头。就在这一瞬间,我解脱了一切苦恼,回到存在本身。
王二和小转铃做爱的时候,会写诗。也就是说,我们要做自己的诗人,诗意必须要靠自己去获得。如果一个人的心灵不肯向诗意的世界敞开,任何其他人都爱莫能助。
人这一辈子,最基本的也就吃喝拉撒睡,说起来也无非是些闲言碎语。那么,得全靠自己把它变得丰富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