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上去坐坐吗?”我刚下车,他就从另一面探出头来问。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他……除了行事风格太高调以外,剩下的我还都挺喜欢的。可能是外表的原因吧,吃饭的餐厅里,总是有人在看他,显然他早已经习惯了,泰然自若的坐在我对面,时不时的还会对偷瞄他的人直勾勾的对视过去,用一个带点邪气的笑,让对方心满意足。
“哦,好吧。”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那个缺点,对我而言倒也不是致命的。
电梯里,我一直盯着那一排数字,1,2,3,4,5……心里祈祷着电梯可以快一点,或者在某一层进来一个什么人,因为现在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你一直都是这么安静吗?”
“啊,哦,我,啊是,不太会聊天。”
“挺好的。”
“到了!”电梯门终于开了,我想飞一样冲了出去。
“哇,这么多书,”他拿起桌边的一本《狮子与宝石》,“怪不得你这么文静。”
“文静”我心里嘀咕着,这是什么老派的形容词……“你喝点什么?”
“水就行。”
“给你加两片柠檬。”
“好,刚刚吃的怪腻的。”显然,他对我把客厅的三面都打上了书架这件事很好奇,一行行的扫着上面的书名。
“学文学的没办法……”我递给他一杯水。
“挺好的,我比较喜欢玩,你跟我互补。”
眼前这个人的外表,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甚至让一向自信的我,都开始有了危机感。只是,我希望他能再成熟一点,比如刚刚在餐厅和偷瞄的人对视,比如身上一身大牌Logo,如果我们都是二十出头,我可以接受,可是,我们俩都已经三十好几了,这会让我以为,我和他并没有一个对等的心理年龄。
“过来。”
“啊?”
“离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尴尬的笑了笑,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我打开了电视机,画面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敬业的接着吻,我吞了一口尴尬的口水,赶紧换台;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壁咚在墙上,那女人看起来,完全可以把男人扑倒在地,赶紧换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女人脱了高跟鞋,在餐桌下撩着男人的裤脚。
“电视越来越没人看了。”说着,我就关掉了。
我刚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就感到一阵风从身体右侧刮过来,然后,我的后脑勺就紧贴在了左手边的扶手上,身上有一个体重大约70kg的男人。他吻了我,我回应了,我没法不回应,我身体的每个部件都在积极的回应,完全把中枢神经驱逐出境。他们放肆的举动,让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想控制他们,我无能为力。
“我喜欢你。”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也是。”我的认可,让他更加不满足在安全区域内活动,逐步的探测着底线。
“别!”我本能的喊了出来,大脑回来了,它重整旗鼓。
他没有听,似乎我的阻止是某种激昂的冲锋曲。我用力推开他的肩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
“不行。”我使劲的摇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
“为什么?”
“太快了。”
“你不是吧?”他这次的笑,有点不同,“你别跟我说,你不约。”
“我,我想认真谈次恋爱了……”
“我没有不认真啊。”
“不想这么快,至少,不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好吧。”他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关上了门。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茶几上剩下的那杯水一口灌下去,我有点后悔,我对他有太多好感,可是,我不想再多一次转瞬即逝的激情。
一个星期我们没有联络,后来,我发现他删除了我。那一刻,我觉得我错过了一些什么,我觉得也许我给爱情上了不该上的枷锁,可是,如果就这么轻易的失去彼此,那还算是爱情吗?他什么都好,也够努力,可,如果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也许什么都已经发生了,但,现在我们三十好几,我期待的,是更成熟的爱情。
有时候,城市那么小,你总会在路上遇到路人,摇下车窗,远远的说声好久不见;你总会在饭局上遇到上个月,甚至几年前组过局的人,拿着酒杯,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叙旧寒暄。可有时候,城市那么大,大到不给你偶遇他第二次的机会。
我做过一些梦,梦到他带着我一起自驾西行,梦到我给他读《叶甫盖尼·奥涅金》,梦到我们一起创业,梦到我们一起生活,梦到连我都不相信的梦。可我,必须如此,我不愿再多一桩两年后就再也回忆不起的欢愉,我不想错过一个原本可以陪我地老天荒的灵魂。我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我从没有那么坚信过什么。
两年之后的一个傍晚,我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记录,那就像你等了四十天的玫瑰终于发芽,盼了一个夏的桂花树终于吐芳。我立刻就同意了,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两年,一点都不久。
“电话号码给我。”
我想也没想就发了过去。
“唉,你还好吗?”
“恩,你呢?”
“我,我挺郁闷的。”
“怎么了?”
“断断续续见了好多人,都不合适。”
“都发生了?”
“啊,是啊。”
“好吧。”
“你不开心?”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和我合适,可是,你拒绝了我。”
“我只是想慢慢来。”
“你知道吗?也许你是对的……”
“你知道吗?”
“什么?”
“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你会再打给我的。”
第二天,我们又见面了,他身上的大牌Logo不见了,朴素的颜色反而更凸显了他的外表;眼睛还是那么迷人,可是目光不再飘忽了;他选了靠里的座位,再不是两年前的餐厅中央。那天,我们像是两个被迫分开许久的爱人,他跟我讲,这两年的来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我一直笑个不停,他问我都不吃醋吗?我摇摇头,因为我心里知道,每个人都需要经历一些过往,才会成长到愿意拥抱爱情。那餐饭,我们吃到餐厅关门。
“要上来坐坐吗?”我下了车,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嘲弄着他。
“不了,这一次,我们慢慢来。”他从另一面下来,给了我一个温暖又让人难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