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挺好,不在家待着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出小区向北,走五百多米,便是地铁二号线。独自出过几次门,胆子慢慢大了点,坐地铁已经相当熟悉了。
刚到地铁站,我乘坐的那趟车便隆隆地驶了过来。九点多钟,已经过了上班高峰,车上人不很多,有座位。在城市里,地铁又便捷又舒适。
今天打算去沧浪亭,女儿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并没有给女儿说起,也是看天气不错,一时起意,那就说走就走呗。
出发前,我先在网络上对沧浪亭做了一下科普。
沧浪亭位于苏州市城南,是苏州最古老的一座园林,开始是吴越国广陵王钱元璙近戚中吴军节度使孙承祐的池馆。北宋庆历四年(1044),宋代著名诗人苏舜钦,时任集贤院校理,在汴京遭贬谪,翌年流寓苏州,见孙氏弃地约六十寻,用四万贯钱买下了废园。进行修筑,傍水造亭,因感于“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题名沧浪亭,自号沧浪翁,并作《沧浪亭记》。常与欧阳修、梅晓臣等作诗唱酬往还,从此,沧浪之名传开。
大约一个小时,从地铁站出来,开启导航,步行大约五百米,便来到了沧浪亭园外。但见一池碧水,自西向东,环绕着园子,环境幽雅静谧。园门北向而开,一座小石桥置于碧水之上,直通园门。
手机上买了一张门票,通过了身份验证,便进入沧浪亭。沧浪亭既是这座园林的名字,也是亭子的名字。
园内以山石为主景,迎面一座假山,湖石堆砌,气势恢宏,山上树木葱茏,古木繁多,直冲云天,树形阔大,枝叶舒展。山上有石砌小路,蜿蜒向东延伸。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曲折的长廊相连,建筑也大多环山,并以长廊相接。我没有直接沿山而上,而是沿右边长廊缓缓而行。
沿着长廊,走到山的西面,右手是一处狭长的小院,里面曲径通幽,前面有小门又与长廊相接。继续向前走,假山后面是一汪凹陷的碧水,水边砌石,周围植有低矮的绿植。我走到这里的时候,一位美女正着清代女子服饰在水边拍照,颇有穿越之感。
然后沿长廊进入清香馆,清香馆又名“木犀亭”,据说是南宋绍兴抗金名将韩世忠所题。这里自成院落,院内植有几株桂花,苍老古朴,已逾百年,想必桂花开时,幽幽清香,萦绕小院,自是雅致。馆内陈列着一套树根家具,从说明上得知是清末的老物件,是由福建的榕树根精制而成,顺其天然造型有飞禽走兽的图案,还有龙凤呈祥的形态。
过了清香馆继续向前,便到了五百名贤祠馆,为清道光七年所创。咸丰年间毁于兵火,同治十二年重建,内有悬匾“作之师”,为人师表之意。历经数次兴废,名贤像有增有减,现存名贤五百九十四人。跨时为春秋至清末两千五百多年,这些历史人物,遍布政治、文学、忠节、经学、理学、军事等多个领域。代表人物有伍子胥、董仲署、李白白居易,范仲淹,苏东坡,苏舜钦、文天祥、唐寅、林则徐、文征明等。
仰止亭,位于五百名贤祠右前方,其名来自于《诗经》“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意,这是一处半亭,最早建于同治年间,现在的亭子,是在遗址上新建的。它的名字与五百名贤祠有关,亭内嵌有御题、文征明小像石刻,是珍贵的历史文物。
从五百名贤祠向南,便到了翠玲珑,又名“竹亭”,取苏舜钦诗句“秋色入林红黯淡,日光穿竹翠玲珑”之意。是说深秋时节,日光穿过竹林,翠绿的竹子越发玲珑可爱。这里粉墙竹影,茂林修竹,滴翠摇碧,直冲云天。湘妃竹那绿色的枝节上,块块黑斑,竹子也较细较矮。让人感到清雅脱俗,神清气爽。据说这里历来为文人墨客雅游、静观、作画之地。
从五百名贤祠向东偏南,便到了明道堂。它位于院内假山东南部,为园中主厅,为三间宽阔的厅堂,屋宇宏敞,庄严肃穆,在同治十二年为巡抚张树声所创,旧时是文人墨客会文讲学的地方。殿堂内宽敞明亮,窗户宽大,有各种纹路,置身堂内,给人一种舒畅通透之感。据说明道堂屋顶的材料,颜色会根据天气的变化而变化。
明道堂南侧的假山石之上,有一处看山楼,四角飞檐高耸。最底层是石屋,名为“印心石屋”,是清朝道光皇帝的御笔,四周留有洞口做窗。走进洞内,幽暗阴凉,中间有一石桌,周围三只石凳,只觉得洞内凉风习习,洞外为竹林、大树正好庇荫,夏天一定是避暑的好地方。沿着狭窄、崎岖的石径到看山楼上,楼上为砖木结构,卷棚顶叠落有致,造型美观,此楼为三层,据说,因建明道堂,五百贤祠后,西南视野被挡,乃筑此楼补救,站在楼上,可以看到西南山景,当然现在是看不到山了,可见当时造园者之用心良苦。
绕道明道堂后面,顺着长廊,便来到闻妙香室,这里原来是园主读书的地方,取杜甫诗句“灯影照无睡,必清闻妙香”之意。这里三面通透,古朴雅致,远景僻静。室前遍植梅花,早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是赏梅的好去处。
从闻妙香室出来,沿长廊到了观鱼处,又名“静吟”,一池碧水展现眼前,曲径通幽,原来这是到了沧浪亭园区的外围,隔水对面便是苏州市沧浪区沧浪亭街。低头向水中望去,果真有无数小鱼成群结队地簇拥着,在水中游来游去,似乎知道这里是观鱼处一样。
在观鱼处感慨了一番,又折回沿长廊便到了面水轩。据介绍,面水轩原为观鱼处,同治十二年,巡抚张树声重修后改为”面水轩”,名字来源于唐杜甫诗句“层轩皆面水,老树饱风霜”之意。此轩面北临水,有漏窗与园外一池碧水相连,内外借景,隔水迎人。
至此,围绕园中土石山,沿长廊基本走了一周。最后,沿山上石阶登上土山,向东蜿蜒而去,左右石径斜廊,周围遍植丛竹、芭蕉、绿植,又有古木参天,高大挺拔,有一百多年树龄的银杏、香樟、榉树、朴树等多棵。在树木掩映中,沧浪亭即隐藏在山顶,亭为四方形,亭子的结构古雅,四角飞檐高耸,古雅壮丽,质朴高旷,和整个园内的风格一样透着质朴之感,是整个园林的核心所在,位于山上的最高处,在亭中可居高临下,园中景色,可一览无余。
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有记述,“叠石成山,林木葱翠,亭在土山之巅,循级至亭心,周望极目可数里,炊烟四起,晚霞灿然。”可见,古时候向四周环望,目之所及,可达数里。园外那一池碧水与亭子遥相呼应。亭上刻沧浪亭三字,为清代学者俞樾所题。沧浪亭柱子上刻有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该对联上联出自欧阳修诗《沧浪亭》中“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下联出自苏舜钦《过苏州》诗中“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句。既述说了沧浪亭建亭的过程,又写尽了沧浪亭情景交融的景象,使人感悟到热爱自然、顺应自然,与自然相依相融的环境保护理念。
伫立在亭子内,我不仅浮想联翩。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园子,千百年来这里曾来过多少历史名人,他们在这里把酒言欢,吟诗作画,留文纪念,为其增添了更多神秘而隽永的魅力。走进这个园子,便能唤起人们对历史的向往和想要亲近的冲动,
建筑大师贝聿铭曾说:“在西方,窗户就是窗户,但对中国人来说,它是一个画框,花园永远都在外头。”的确,沧浪亭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整个园区内长廊壁上嵌有各式的一百零八个花窗,又叫漏窗。漏窗是一种具有各种镂空图案的窗孔,主要起装饰墙面和点缀园林景色的作用。沧浪亭的漏窗,造型精致,且图案无一相同,非常有特色,实在是令人惊叹。它们的设计非常精美,可以说是苏州园林建筑的代表之一。外观各种各样,镂空的花纹也是绚丽多彩。就漏窗框架的形状来看,有方形、多边形、圆形、扇形,海棠形、花瓶形、如意形、石榴形,桃形等等。实际上,漏窗之美不在外形,而在于阳光透过漏窗的网格,在地面上,或者白墙上绘下的斑驳光影,营造出墙内和墙外,隔而未隔,连而未连的景致。让景物呈现出若隐若现的丰富层次。透过窗,能窥见园外的湖光景色,能欣赏院内满园的初冬美景。
以沧浪亭的海棠花纹漏窗为例,以海棠花形为窗框,框内嵌海棠枝叶,窗后种着几丛芭蕉,透过海棠花窗,去看绿色的芭蕉叶片,真的是别样的美。
在沧浪亭,让我不能不惊叹的,还有一种就是沧浪亭的古树,有香樟,银杏,榉树,朴树,桂花树,枫杨等。它们大多已经一百多年,甚至将近二百年,它们饱经风霜,树皮斑驳,树身上长满了青苔,颇具岁月沧桑。
特别是园中西南一域的两棵枫杨树,当我伫立在它们面前时,心中颇为震撼。它们已经有约一百九十年的高龄,树高约三十米。令人震惊的是,枫杨树粗大的树身,早被大自然掏空了树心,树干部分已全无,其中一棵,仅剩不足半幅的树皮在支撑。枫杨树的上面却枝繁叶茂,笔直有力的树梢直指蓝天,而这所凭借的,仅是人工的两根支柱在支撑。我不由得感叹,真的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呀!将近二百年了,它们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风雨的侵袭,雷电的洗礼,虽老迈沧桑,仍倔强成长,不能不令人赞叹,这是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和追求。那份不屈不挠,不卑不亢的生命的力量,使人肃然起敬。
沧浪亭园区面积并不很大,但是,它古意盎然,典雅精致,让你一走进来,便流连忘返,想寻访每一处遗迹。一棵树,一扇窗,一汪水,一个亭,都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它作为苏州最古老的一处园林,与狮子林、拙政园、留园一起被列为苏州宋、元、明、清四大园林。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真的是不虚此行。
初冬的季节,园内游人不是很多,我得以从容细致地欣赏,颇感尽兴。虽然短短的几个小时,以我之愚钝,不足以解其真趣,但也有一种被其浓厚的文化气息给熏陶了一样,身心愉悦,怡然自得。
将要出园,被大门右侧的一处藕花水榭的牌子吸引,走进去,原来这是一间茶室,自成一处小院,方方正正的,鹅卵石砌成的花形地面,颇有年代感。院内除了竹子、绿植,还有两棵古树,一棵是罗汉松,另一棵是圆柏,都已有一百四十年之久。茶室内欢声笑语,透过窗儿望去,几位上了点年纪的男男女女,分别围坐在几张桌子旁,在休闲娱乐、喝茶聊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处小小的园子,让你不得不惊叹古人的智慧和创意,回荡在园子里的欢声笑语,又把你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让你置身于梦境中的现实,抑或是现实中的梦境里。感叹沧浪亭乃风景如画独一处,雅致清幽心中留。
期待着等到了春天,再与沧浪亭相见!
二零二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