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8周五)
韩溪已经几夜没有睡过了。
早上她躺在床上,一到5:44分,眼睛像连接了什么开关一样,自动打开。她立即起身,一刻都不耽误,走进厕所,认认真真地刷牙,然后把牙刷再轻轻地放回另一只旁边,然后脱下那套纯棉的睡衣,换上上个月生日安哲送的Nike 跑步鞋和运动衣,在6:03准时出门。
韩溪面无表情的走向停车场,冷风卷起地上的几个残存的落叶,从韩溪的脚踝处蹭过去。夹杂风里的凉气打了个圈继续向上,吹进韩溪没有完全拉上的运动风衣,凉气进一步包裹着她只穿了半袖和运动内衣身体。韩溪像感觉不到冷般,连生理反应的颤抖都没有,只有在手触上冰了一夜的车门时,才仿佛刚感受到温度一般的抖了一下。她开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在塑胶跑道上开始今天的八千米。开车去晨跑,奇怪吗?安哲就永远无法理解,可韩溪却怎么都不肯在路上跑,即使这个点还没什么人。
7:10,韩溪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开始做早饭——一个人的早饭——牛奶,麦片和香蕉。吃早饭时,韩溪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想,机械地,完全安静地。吃完,收拾好东西,8:00,再一次出门。
二十五分钟后,韩溪到了她上班的那栋高耸着的写字楼下。她九点上班,以前经常迟到。可现在却对着着三十五分钟的空白不知所措。韩溪静静地坐着,在停在路边的车里坐着,放空,一动不动。三十五分钟到了,她突然抬起手,握住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到了办公的小格子间,同事微笑着说“来啦?又迟到了。”“又迟到了。”她也微笑着说出第一句话。那三十五分钟,无影无踪。
上班,都一样。以前还是现在,上班没有合群地改变。
18:00,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18:43,只剩她一个。这期间韩溪端正地坐着,盯住面前桌子上的手机,像极了在练什么邪教。可是她既没有从身上冒出什么气来,也没有从眼里发出什么光来。只有安静和空洞。她起身,开车回家。
家里还是早上的那片空气。韩溪煮了汤,盛了一碗,自己吃起来。吃完后,拿着空碗走回锅前,看着锅里的另一碗,流下了今天的第一次泪。于是,她盛出另一碗,收回泪水,吃完。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继续把空了的锅和碗都洗干净。
20:25,这就是今天了。她不知道要再做些什么了。她呆呆的待着,等到22:30,走向厕所洗澡,她很想找到点儿那时的不情不愿,找不到,所以她只好矫情地表演着不情不愿去洗澡。23:20,她穿着纯棉睡衣躺在床上,“晚安”韩溪说。她闭上了眼睛。
睡眠不会来。韩溪知道,她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慢慢地感觉。她感觉到身边开始慢慢变热,耳边开始慢慢地出现另一个人的呼吸,她不敢动一动手指,生怕稍微一动,这些都会“嗖”一下消失。她不肯睡,她宁可这样感受,睡了,就错过了最美好的时刻。韩溪的每个毛孔,每个感官都高度紧张着,好像恨不得把身边的那股体温和呼吸都融进自己身体里。“若能这样,”韩溪想,“那白天也不会如此难熬,也不用十九天不睡,来换这一夜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