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岐王赠剑
李白还未开口,其他三人已然击掌不止,纷纷叫好。
李白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望向贺知章,期待他为自己解围。
贺知章却笑道:“今日大家相聚岐王府,乃是可遇不可求之兴事,贤弟切不可袖手旁观,将自己大好本事埋没,贤弟且放开手脚大胆献技,愚兄在此替你助威!”
听到贺知章如此说,李白不禁暗暗叫苦,然而形势至此料也无法推托,只得硬着头皮道:
“诸位既然盛情相邀,李白只好厚颜一试,倘有污方家法眼,还请勿要见笑!”
岐王笑道:“李兄弟不必太谦,席间嘉宾彼此皆好友知交,大家不过是为求一乐,难道还有谁真个笑话你不成?”
岐王话已至此,李白心知自己若是再行推托,便不免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遂双手一拱对席间诸人说道:
“如此先感谢诸位大度,李白便斗胆写几个字让大伙瞧瞧,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贺知章当即道:“还请王爷吩咐送上文房四宝。”
岐王转脸向李白问道:“李兄弟,除了文房四宝可还需要什么?”
李白说道:“文房四宝便已足够。”
岐王便对一旁的侍人挥了挥手,从人当即快步退出厅堂。
过不多时,便见那侍人带着另外两人抬着一张方桌进入大厅,把文房四宝放置桌上后,便开始磨墨。
李白起身离座,缓步向方桌走去,在座之人连公孙大娘在内,无一不是文笔俱佳的饱学之士。
听到李白欲当众演笔,连贺知章在内一时皆好胜心起,有意看李白到底有何真才实学。
眼见侍人已磨好墨,正待铺开纸张时,李白忽然说道:
“纸铺俩份,左右各一!”
那侍人微微一愣,却仍然依李白所言在方桌上铺开两张白纸,再摆好笔、砚后,便自行退立一旁。
李白信步走到方桌前,左右两只手各提起一支笔,蘸得墨浓后稍加思索,两支笔便同时向纸上写去。
众人不禁暗吃一惊,要知道这双手齐书的功夫,可不是寻常之人所能。
不但要左右手动作协调,还必须心分二用,难度之大简直难以言喻。如今见李白竟是要双手齐书,其他人怎能不暗自吃惊?
但见李白面容肃然,左右两手同时游动,毫无犹豫、凝滞之态。两支笔如有神助,在白纸上龙飞凤舞,写得行云流水。
岐王等人看得暗暗惊奇,不多时后,忽见李白提笔静立,长舒了一口气后弃笔于桌,转身面向众人道:“李白斗胆献丑,诸位切莫见笑!”
言毕返回座位,侍人早已跟着把两张墨迹未干的字纸张起,高挂于屏,以便席间诸人能一览无遗。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两张纸上写的都是《菩萨蛮》:
平林漠漠烟如织,
寒山一带伤心碧。
瞑色入高楼,
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
宿鸟归飞急。
何处是归程,
长亭更短亭。
然而令众人深为吃惊的是,两张纸上的字体并不一致,左首纸张上写的字体是草书,右首纸张上写的字体赫然是魏碑!
要知道一般擅长双手齐书的书法高手练习多年,也仅能双手同时写一种字体。
且左手写何字,右手所写定也相同,若两手分别写不同字体或字样,势必会难以下笔。
如今李白双手分写不同字体,这分明已是双手齐书的最高境界!
岐王、贺知章、李龟年等三人对书法的造诣颇深,已可以算得上是一流行家,怎会看不出来?
这两张高悬于屏的字纸自是使得众人对李白钦服不已,各人对李白的才华已不再有丝毫疑问。
岐王首先赞道:“李兄弟如此年轻,居然有这等才华,当真可羡可贺!”
李白谦谢道:“王爷过奖,李白才疏学浅,怎当得王爷如此谬赞?”
贺知章则喜形于色的说道:
“贤弟,你这等才华尚为布衣之身,可教愚兄这翰林学士不免做得心中有愧了!”
对面的李龟年闻言哈哈一笑道:“这又何妨?今春便是大比之期,到时李贤弟进场应试,点个头名状元,贺内翰你这做兄长的便无须心中有愧了!”
李龟年的话引得其余人开怀大笑,连公孙大娘都含笑颌首。
岐王欢笑道:“今日精英荟萃一堂,当尽兴而归,如今酒未半酣,诸位不可拘泥,请!”
诸人举杯相应,齐道:“王爷请!”
席间众人饮得正酣,忽地从厅堂外跑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俏丽可爱,简直象画上的玉女。
小女孩一见岐王,做了个鬼脸后,便一溜烟朝公孙大娘跑去,边跑边叫:“师傅,我可找见你了!我在后花园练剑,一个人有些闷得慌!”
李白心中暗道:“原来是公孙大娘的弟子。”
公孙大娘满面含笑,正待开口,已听到岐王轻声喝道:
“十二娘,这是大人喝酒的地方,你小女孩家跑到这来干甚么?快去后花园继续练剑!”
却见那小女孩将嘴一嘟,撅着嘴道:“爹爹,我特地来找师傅,我已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法了!”
李白心中方才释然,何以岐王与公孙大娘说话时为何那般客气?原来公孙大娘是他女儿的师傅。
只听岐王放缓了语气对小女孩说道:
“那就回书房写字,不然爹爹考你之时你写不出来别怪爹不客气,到时你娘和师傅可救不得你!”
小女孩闻言吐了吐舌头,又作了个鬼脸,对她爹爹道:“我跟师傅说句话便走!”
公孙大娘温和的说道:“十二娘,听爹爹的话,跟师傅说完话后马上回书房写字!”
小女孩对师傅可不敢象对爹爹那么调皮,她乖乖应道:
“是师傅,弟子只跟你说一句话便走!”
小女孩蹦到公孙大娘身房,神神秘秘的说道:
“师傅,弟子在后花园练剑时看见一个人好奇怪,那人很象你说过的剑侠,脸上用黑巾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么高的墙他轻轻一跳就过去了!”
小女孩的声音没有放低,席间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李白、贺知章心中一凛,二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贺知章心道:“这必是杨国忠派遣的高手,想不到事情刚出,这奸相便开始行动了!”
李白则暗忖:“这蒙面人必是针对我而来,不知道岐王对此有何见解?”
那边公孙大娘听了小女孩之话,也是俏脸微变,望着小女孩肃然问道:
“是几时的事?你可看清了那人真是蒙面?可见到那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小女孩侧着头想了想才说道:
“有一盏茶的时候了,那人确是用灰巾蒙面,我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正在围墙下的花丛旁看蚂蚁打架,那人从围墙外像只鸟儿般飞了进来,动作好快,三下两下便不见了人影。对了师傅,那人手上拿着一把带鞘长剑!”
岐王和公孙大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和颜悦色的对小女孩说道:
“你说的事情爹爹和师父都知道了,你回书房练字去吧,但是切记,你看到蒙面人之事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小女孩眨着眼晴望了望公孙大娘,转脸对岐王说道:“爹爹,对我娘也不能说么?”
岐王道:“那是当然!按理说不该瞒着你娘,但是现在你娘身体欠安,这件事情如果让她知道了,你娘难免会为此担心。
“要知道你娘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咱们府里突然出现蒙面人之事一到传到她耳中,势必会让她心中大为不安。你是个乖孩子,不希望发生这些不好的事情吧?”
小女孩懂事地点了点头,仰面望着岐王说道:
“我明白了爹爹,我保证对任何人都不会提及蒙面人之事!”
岐王赞道:“这才是懂事的乖孩子,回书房练字去吧。”
“那我回书房啦,爹爹。”小女孩说完朝公孙大娘鞠了一躬,说道:
“师父,弟子告退。”
公孙大娘伸手抚了抚小女孩脸蛋,柔声说道:“去吧。”
小女孩这才蹦蹦跳跳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其他席间诸人说了一句:“叔叔们再见!”
小女孩一走, 岐王便歉然道:
“小王今日本待与在座诸位一醉方休,不料府中突然出了点小事,如今只好中途罢席,各位宽宏大量,必能谅解小王的苦衷。”
席间三人早将岐王、公孙大娘与那小女孩之对话听在耳里,怎会不明白岐王中途罢席之无奈?
李龟年当即起身说道:
“王爷何必多虑?既是府上有事,王爷合当及时办理,又岂需谅解二字?”
李龟年言罢,首先拜辞而去。
李龟年离去之后,李白与贺知章也离座向岐王告辞,岐王道:
“蒙面人出现之事两位想必亦听得明白,不瞒二位,舍下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形。
“小王此次倒要看看,这位不速之客却是何方神圣?潜入王府又意欲何为?”
贺知章暗自忖度:那蒙面人来得如此凑巧,说不定是杨国忠所遣,该当与李白惹下的麻烦事有关。
当下颇怀歉意的对岐王说道:“都是在下义弟鲁莽,给王爷招麻烦了!”
岐王朗朗笑道:
“贺内翰说哪里话来?我你交情不浅,小王与李兄弟又一见如故,再者李兄弟乃是替公孙姑娘出气才惹的麻烦。
“便是没有此事,凭小王和李兄弟相见恨晚的情份,小王也非帮这个忙不可!”
李白心中大是感慨,对岐王的急难仗义极为钦敬,当下诚恳说道:
“王爷千岁之躯,岂可因为李白的私怨而揽祸上身,蒙面人在王府出现令李白心中实在不安,为避免牵连王爷,李白思之再三,觉得还是速离王府方为正策。”
岐王脸上登时露出不豫之色,但瞬间即逝,目视李白道:
“李兄弟此言差矣,小王岂是怕事之人?不要说一个蒙面人,便是杨国忠那奸相亲来,小王又有何惧?李兄弟休得再说牵连和离去之语,再说便是看小了本王!”
岐王这一番话说得凛然无畏,豪气干云,令李白心中大是感动,当下对岐王再揖道:
“李白何德何能?竟蒙王爷如此垂青?王爷的云天高义令李白诚惶诚恐,此番恩义李白必永铭五内,日后还报!”
岐王正色道:“小王与李兄弟一见倾心,实属缘份之交,与寻常友辈岂可同日而语?李兄弟再说这些恩义报答之话,便是沾污了你我间的交情!”
贺知章在旁插言道:“王爷所言甚为在理,贤弟不必太过拘礼,以免显得与王爷生分。”
李白低头道:“兄长说得是!”
贺知章又笑着对岐王说道:
“在下今日真是大占便宜,既叨扰了王爷的美酒,又得王爷美言称赞,以后必当多来造访,今日便就此别过!”
岐王笑着说道:“贺内翰肯常登门,那是小王之幸!”
贺知章哈哈大笑,笑罢对李白说道:“愚兄就此拜别,贤弟一应行礼衣物,愚兄自会差人送来,贤弟可放心在王爷府上住下,以候大比之期来临。”
李白还未搭言,岐王已喜形于色的说道:
“小王正有此意,未料贺内翰之意正好与小王所想相符,李兄弟便直接住在舍下好了,也省却往来麻烦!”
李白因心中存着公孙大娘那个疑惑,原不想就此离去,便道:
“如此李白便遵王爷、兄长所言!”
岐王喜道:“理当如此!”
言罢向捧着“美人泪”宝剑的侍人一招手,侍人当即捧着宝剑过来。
岐王从侍人手中取过“美人泪”宝剑,双手捧着对李白说道:
“先前阅剑之时,小王便发觉李兄弟对此剑似乎有留恋之意,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小王欲将此剑送与李兄弟,还望李兄弟务要推辞才是!”
岐王此举令李白大为吃惊,慌忙推辞道:
“王爷万万不可,世间宝物唯有德者居之,在下乃一介俗人,怎配拥有如此宝物?
“再说此剑乃价值连城的神兵利器,李白不过是一寻常布衣,对此剑怎敢痴心妄想?王爷美意李白已然心领,还请王爷恕在下不敢受命!”
岐王朗朗一笑,说道:
“什么宝物不宝物的,不过是区区一件铁器罢了,怎及得上你我间情谊珍贵?李兄弟你若再一昧推辞,便是不以我俩之交情为意!”
岐王话至此处,已由不得李白再行推辞,李白只得双手接过宝剑称谢道:
“王爷既然执意如此,李白只得厚颜贪收了,多谢王爷赠此宝剑!”
岐王呵呵笑道:“李兄弟,有道是红粉赠佳人,宝剑酬知己。小王此赠乃有引李兄弟为知己之意,李兄弟当欣然受之,又何必为此俗物惶恐?”
李白尚未答话,贺知章在旁已拊掌笑道:
“恭喜贤弟获此世间神器,贤弟本就生得风流倜傥,实堪称人中龙凤。
“佩上此稀世宝剑,定然更加英姿焕发,风度翩翩,日后不知会迷倒多少痴情少女!”
李白见贺知章出言无忌,想到公孙大娘尚在一旁,不由得俊脸一红,轻声道:“兄长取笑了!”
贺知章之话令岐王都不禁为之莞而,岐王笑道:
“贺内翰、李兄弟,有一事小王先前忘了说明,公孙姑娘乃小女十二娘之高师,素来居于王府中。
听到岐王此话李白才恍然大悟,何以岐王会知道他出手教训杨显宗等人之事?原来公孙大娘竟是在岐王府居住。
只不过李白仍是难以明白,何以两个公孙大娘的容貌与身段竟相差得如此悬殊?
正在奇怪间,只听岐王含笑道:“李兄弟,既然你往后住在舍下,便可与公孙姑娘在武功方面相互切蹉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