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就听到楼下物业在铲雪的声音,我想,昨晚又下雪了。起床后才发现,雪,又厚厚的覆盖上了大地。记得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写到雪,都是一句话:啊,瑞雪兆丰年!形容雪,都是写像棉絮、像盐。。。。早上出门后发现,院子里面的绿化树,都被压断了数棵。长沙的冬天,又脏又湿又冷,让我不禁想起我小时候的冬天。
记得小时候,乡里面还没有电视,也很少有电,也没有碳,只有冷。但是冬天,也有冬天的乐趣。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小时候上课的时候,天天都提着一个火炉,上课的时候在里面烤红薯和煨板栗,稍长大一点后,就带着一个铁盒,在里面放点糖,自己爆玉米花吃。那个时候的教室,都是通风的,不管春夏秋冬。所以,同学们一个个都是穿着厚厚的衣服,吸着长长的鼻涕。下课后一个重要的运动,就是大家在一起“挤油渣”,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往一个角落里面放肆的挤,挤着挤着就热了, 但是挤到最里面那几个同学,就被挤痛或者挤哭了。
(一)乡里的雪
记得小时候,乡里冬天年年都会下雪,那雪才叫漂亮,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但是对于我们小孩来说,下雪就成了上学的最大的敌人。记得我读小学的学校建在半山腰,我家在山脚,还有很多同学在山的最高处。我上学从山脚走几公里山路,爬到山腰,爬着爬着,雪越来越深,开始漫进靴子(套鞋)里,走到学校后,鞋子里面全都是冰,脚已经没直觉了,记得学校前面一公里处有一个小水坝,而我上学必须以70度角从旁边爬上这个水坝的堤, 这个堤外面,就是一个斜坡,没有台阶,冬天的时候,这个水坝外面的堤很容易结冰,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双手双脚并用,运气好,就能一次性爬上去,如果不巧,就有可能爬到半途中,失足滑下去,这个时候,就是喊天哭地都没用了, 书包也散了,火炉也倒了,手脚脸也割伤了,更糟糕的是火炉里面的火和灰全部跟着一起滚,灌进了我的衣服里面。对于我这个在山下的还好,起码还能去上去,而对于我那些住在山顶上的同学来说,那就更糟糕,山顶一下雪,就没有路了,雪太深了,到半腰了(小孩的半腰),根本就走不出来,即使稍微大一点的同学(5-6年级的同学)能够走出来,但是也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因为从山上下来的路太陡了,所以那个时候,一般都不要求山顶上的同学来上课。
但是还很小的我,已经在思考一个地理问题了(等温线、等压线),事情缘由是这样的,当我们山脚已经没有雪的时候,学校操场上还是很厚的雪,而当学校操场上没雪的时候,山顶的同学还是没来上课,并且远远的看去,山顶上还是盖着厚厚的积雪。等我慢慢长大后我才知道了等温线这个概念,也知道了每上升100米,气温下降0.6°的道理,我才明白,知识还是可以解释一部分内容的。
那个时候的小孩都是一个村的,家长也都认识,小孩们也都认识,那个时候我们班有11个同学(乡里孩子一般都不读书,一是家里没钱;二是读书无用。),整个学校大概不到100人,下课后,大家就一起打雪仗,记得打得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学校提前放学,原因是所有学生的衣服都湿了,包括部分女同学,因为斗争扩大化,大家都不是扔雪球,而是扔雪块。
(二)放牛的生活
小时候我家有很多的牛、很多的猪、还有很多的狗,我记得我家最大的一只狗,可以骑着我到处跑。我跟我邻居家的小孩,一到冬天就出去放牛,因为冬天基本都收割完了,不担心牛吃稻谷等庄稼,但有时候牛也不听话的时候,趁大家都不注意,就跑去吃白菜、萝卜等。
小时候的我,很勤劳,放牛的时候,还砍柴,或者烧炭。我家的牛最喜欢从一个荒芜人烟的山谷里,从山谷的入口,慢慢吃到山谷顶端,然后回家,恰好是从太阳微升到太阳西下。而我一般的时候就是放任它不管,砍了几捆柴,抗回家去,吃完晚饭后,就去找它,有时候太晚了,它就是自己回家,但是这个时候的牛,回糟蹋路旁边的萝卜白菜。
但我也有偷懒的时候,有时候太累了,就不想干活,我就会骑着我家的牛,它慢慢的吃草,我就在它背上睡觉,有时候睡觉了,就是被它甩下来,把自己给摔醒;还有些时候,就是把牛赶到一条它很陌生的河谷,我就在旁边拾一对干柴,在火下面煨一些红薯之类的,一般烧到中午红薯就熟了,恰好当中饭吃。然后在河里抓螃蟹,冷了就烤火,烤热了继续玩,到下午的时候,把衣服烤干,暖暖的牵着牛回家。
还有时候,我把牛放到一条小溪里,然后自己到旁边的深山里面找野果吃,山里的冬天有很多的野果,比如熟透了的栗子,会自己从树上掉下,有板栗,也有锥栗,还有用文字表达出来的栗子;还有一种野果,像鸡爪子一样,很甜,不过要等村里打霜过后才好吃。有时候一天能掏好几个鸟窝,收获好几枚鸟蛋,可以自己煨着吃,也可以拿回去吃。要是运气好,还能够顺着竹子的根,挖几根冬笋,非常的鲜嫩,有时候也能猜到野蘑菇,不过蘑菇只能是桐树上长的蘑菇才敢吃,有些蘑菇非常的漂亮,但是也许一口,你就没了。
(三)伪猎人的生活
在农村,冬天是猎人进山的大好时候,因为这个时候,田地里的庄稼活忙玩了,有空闲时间了,还有就是经过一年的养育,猎物都养肥了,再一个就是,要是碰上下雪,顺着足迹就能找到猎物。而我,就仅仅是一个跟着后面跑的人而已。农村里面的猎人非常厉害,有时候一个猎人,一个人就是打到一头野猪,能卖好几百元(我读书的学费仅要20元),够一个中等家庭过好长一段时间了。那个时候,村后面的山里有很多的野味,大的有野猪,麂子。小的有野兔,野鸡,锦鸡,锦鸡的毛非常的漂亮,特别是尾巴上面的那几个毛,又长又漂亮,那个时候,猎人们很喜欢用这个来装修他们的帽子,而进山打猎,必不可少的就是猎狗,我见过很多优秀的猎狗。嗅觉非常灵敏,并且护主,有时候一个猎人遇见一只野猪,第一枪没有打中,被一只野猪追着跑,就是他家的猎狗拼死救出的,而那猎狗,则牺牲了。我非常想把我家的狗训练成猎狗,可惜我家的狗连一个野兔都没有抓到过,因此,没有猎狗的我,只能称得上伪猎人。我冬天一般都不进山打猎,因为既没猎狗,也没猎枪,最重要的是,我仅仅是一个不到10岁的小孩。但是我也打猎,我打猎的方式就是在山里放点陷阱,在山里几条必经之路上,放几条我自己编的“chia”,就是几个绳子跟棍子组合,兔子或者锦鸡之类的一碰,就是被牢牢困住并会弹到半空中吊起来,可惜那个时候的我,每个冬天孜孜不倦的上山放“chia”,但是从来都没有收获。
就这样,在那遥远、寂静、美丽而又灿烂的小山村,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冬天,那样的冬天,绚烂、唯美、幽静,那山、那牛、那狗、那水,如今只是偶尔出现在我的梦境,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也许再也没人体会那么美丽的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