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7/20
抵甘孜第三天。不同的绿一块块拼凑成夏天的山,针叶林发翠,还有发红的灌木和发黄的、不认识的树,在绿的底色上顽强地抹一点异彩。牦牛嵌在其间,低着头,耳上钉着金属片子。领头牛的脖子上用布挂着铃铛,步子一迈,当啷啷响。
草原山间蚊虫不少,大得很,黑乎乎的在空中乱窜,不叮人。只苦了牦牛和马,为了捍卫自己进食的宁静只得无休止地甩着尾巴。进山进得深了,牦牛离柏油马路越来越近,胆大的牛崽施施然盘坐于路中央,眼神对来往的车辆施以通行许可,额上牛角短拙,身后牛尾悠悠。路旁土丘上偶尔会窜过土拨鼠,待走至无人的路段,岩壁上猛地窜出一只羚羊,身姿好似踮在碎石间,瞥我们一眼,转头三步并作两步轻跳着消失在树林里。山势越发连绵,总能见到山体滑坡或泥石流的痕迹,使得绿色不那么纯粹,像被风干过,显出一种苍茫的生命力。山缝扼住太阳,山顶披上晃眼的金光,一座座山笼住一座座山。
双行道的柏油马路并不窄,但抬头四周都是山,风声呼啸着路过车窗扬长而去,藏人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河流坠下砸在岩石上,溅出雪似的流白,落石滚落划出的沟壑像山体的伤痕,融化的雪水从远方行至此处,又蛇行蜿蜒向远方。人在其中靠镶着轮子的钢铁孤独前行,被动接受群山淡漠的凝视,不见前亦不见后,渺小如一粒粟,在发觉自然的壮阔前先本能地生出敬畏与恐惧,像一只困在洞中的兔子,随着日落西山一阵头晕发胀。
恍惚天色暗沉下来,嶙峋的山脊逐渐模糊,夜色把群山淹没成单薄的剪影。打亮车前的大灯,宽阔的光线使视线得到延伸,黑暗掩盖了澎湃的水流,远处马路上其他流动的车灯终于明显了起来,山间也亮起丛丛灯光……人的气息涌上来。沁凉空气钻入肺中,逐渐感知到晕车带来的轻微反胃感。看向洞外,山自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