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和一位朋友聊起石评梅,忽忆起在京独自寻访石墓的脑中痕迹,俯仰之间,已二十年过去了,还是用笔拓下这已渐磨蚀的记忆吧。
当时刚刚读完《石评梅散文选》,惊讶于其文的美丽与凄冷,“寒塘鹤影,冷月诗魂”贴切地刻画了这位才女的短暂的一生。其生如闪电之耀亮,死如彗星之迅忽。每次读“我只合独葬荒丘”一文,全身冷意顿生,如置身于深秋,甚至于战栗。遥想苍松白杨,古庙芦塘,断碣残碑,一段凄美的爱情悲剧演出其中,更添几分人事的兴叹。
二 十年前一个岁末下午,煦暖的冬日中 ,我在京城南边的街巷中穿梭,寻找着陶然亭公园的所在。
“待到菊黄家酿熟,共君一醉一陶然”,这是白乐天的诗句。陶然亭,多么闲逸的亭名!谁能想到在民国时期,这陶然亭竟然是京城的一块坟地。无边芦花丛中,葬着多少曾经鲜活的灵魂。后之览今,犹今之览古。
进入公园,穿过一座石桥,就到了一座岛(半岛)。在岛上小丘的阴处,很容易就找到了高石合葬处。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游人常来的地方,在冬日暮色中,一个人在墓前久了,竟有了种怖意。没有一丝风,很静很静。
两座月白色的长碑,在其中一块的侧面,刻着那首石评梅经常吟诵的诗。“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慧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侯。”
那女人特有的纤弱的笔体,似乎是她刚刚用手写在上面,她似乎刚刚从墓前离开,就在周围松林里徘徊。若果有雪的天气,也许我还会在墓前的雪地上发现“我来了”三个字。
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鸟已经飞过了,但是我分明能看见羽毛的颤动。八十年弹指间,昔日的芦苇丛生处,已经辟为一个公园。当年驰骋政治风雨或者文坛的一对才子佳人,已永远定格为这一抔土了。
石评梅的生命,短暂地令人惋惜。当年四大才女,因其早逝,名声反不如萧红、张爱玲等。真是天妒英才,令人嗟叹。
今天的高石两墓,幸得周总理的眷顾,才在几迁几毁后,依然留在陶然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