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每年四月份是最难过的日子,一冬天储存的白菜,土豆,萝卜(矿上的人亲切称之为"三大名菜")也基本消耗殆尽,虽然是春天,可矿上气候与外面相差不是一星半点,青黄不接,人们以吃咸菜,自腌的干菜度日。大自然还是很照顾山里人的,大山深处竞然长着野生的韭菜,大葱,大蒜。对于大蒜,我还真在某种书籍中找到答案,学名叫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属石蒜科,喜欢阳坡土质肥沃的土壤生长,无毒,可食。这种和大蒜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竟然和家蒜同一祖'宗,看长相怎么也不能和大蒜联系在一起。倒象皮芽子,每年的十月份,秋草枯黄,是挖野大蒜头的绝佳时期,当年发出的蒜苗己枯萎,那就是挖蒜头的唯一线索,大的蒜头有小孩的拳头大小,十分象皮芽子剥一层又一层。蒜味十足,每年的四月份,挖的就是蒜苗,鲜嫩无比,今天和群友们分享的趣事就是七二年春天挖野蒜苗的事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四月的一个星期天,星期六放学后把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古脑全部突击完,因我们几个差不多大的伙伴约定星期天去军分区后面山上挖野大蒜。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们便到了集合地。统一的行头,统一的装备,脑袋上扣一顶黄军帽,身上穿一身大人们发的旧工作服,有帆布的,有的是劳动布的,腰间扎一根小指头粗细的绳子,肩背一大号军用挎包,里面裴有干粮,麻袋,小刀等必备物品,腰间别有一根类似修理工扒轮胎的撬杠,大约三、四十公分,指头般钢筋做成,一头砸扁,在砂轮机上磨出刃,很锋利,另一头做成环状,以便手握,这是挖大蒜的专用工具,在商店买不到,但机运连的铁工师付做起来得心应手,那年月,每家都不止一个这样的工具。准备停当,我们一行七个全副武装向着房后的山梁出发,为赶时间,去的时侯走山路,即从机运连沟上面山粱直插军分区后面的大山,说是走山路,哪有路的影子,羊肠小道罢了。鲁迅先生说过:世间本沒有路,人走得多了便踩出了路,山里孩子道熟,只要大致方向对就行。走了一阵,回头再看,己不见矿部房屋的踪影,整个山沟被一片轻雾笼罩,象是在云上行走。
当太阳懒洋洋从东方大山中露出笑脸,我们己走到军分区后的大山山顶,接下来的任务是下山,目标是对面的阳坡上,四月份,阴面山坡积雪还很厚,深的地方齐腰深,一行七人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象蜗牛爬行的速度,经过一个小时的努力,终于到了山底,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做短暂休整,把鞋子里的雪倒倒,喝点水,做好约定:中午两点之前,必须在此集合,那时只有看时间,每人都戴有家里大人的手表,统一的时间,早到的不能走,一定要等到人齐,约定好后各自奔向找好的目标,刚开始互相还能看到对方,不一会便没了踪影,各奔前程。其实野大蒜长得很醒目,四月份满山荒凉,沒有绿色,只要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必定是大蒜,因为大蒜每年都早于其它植物生长,一般很少单个,找到就是一片,运气好能碰到两三就足够一个人背的,这种野生植物长势真好,黑绿黑绿的,叶厚而宽,就象一种叫君子兰花花叶一模一样,再看挖蒜人的神态,左手拎着麻袋,右手握着別子,手里挖着这棵,眼里盯着下棵从哪下手,精力高度集中,虽是上坡,一点也感觉不到累,真是全神贯注,挖着挖着,突然听到一种声音,是什么呢,仔细一看,哎哟妈呀,一条足有锹把粗的麻不叽叽的大蛇在我不到两米的前方盘卧着,高昂着三角形的头,张大嘴,嘴里吐着紅色信子,发出一阵阵怪声,天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粗的蛇,两腿不由自主筛起糠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惹不起你我躲得起,敬而远之,大概这条蛇可能熬过漫长的冬眠,着急出来享受春天阳光,是我"冒犯"了它的领地。
与这条蛇不辞而别,又找了一块长势较好的地方挖得差不多了,离集结的时间所剩无几,便匆匆下山。刻了集结地,还有两个伙伴还沒到,便拿出随身带的糖饼,吃了起来,喝水不是问题,山里山泉多的是,清凉味甜,怎么喝也不会闹肚子,吃饱喝足,整理行襄,刚开始挖什么都要,经过整理,把蒜苗老皮剥掉,老皮很厚,据说每年一层老皮,这一棵棵绿色植物长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准备停当,各自背起自己的劳动成果,走向返回路。首先是翻越来时的这座雪山,山体十分陡,再按来时的路线是上不去的,只有走之字形,就是盘道,看着伙伴们背着麻袋,行走在雪山中,眼前浮现红军过雪山的情景,终于达到了山顶。体力严重透支,再按来时的路线体力显然达不到,只有走军分区沟直达到矿部的公路,路虽然远,但相比要好走一些,就这样,踉踉跄跄艰难前行,俗话说"路远无轻担",每人背近四十公斤的负重,越走越疲惫,两腿越发不听使唤,有的干脆把蒜苗掏出扔掉以此减轻负重。好不容易走到军分区,一位值班的战士问清我们情况,随即请示领导说明情况,决定派车将我们送回矿上,就这样,我们才结束这场艰难的旅程,两条腿整整疼了一个多星期,上学都是一拐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