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有资格谈论爱情?若要以经历与结果来说,我似乎是不够格的。几年之前,未经世事不解风情,不太懂爱情。几年之后,略经风雨,万般风情也得一二,还是无法说出口自己已经是将爱情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明明白白。但依然要说,只因为这叫“爱情”的东西,仍在胸膛里把一池春水吹得水波翻涌,心神不宁,我所说的不过是水花与涟漪。
爱情与时间。说出分开的那天,在夜里辗转反侧,口口声声为不爱的理由做有力的辩护,好证明自己无罪。时间让原本对方可人的面貌变得可憎,时间让最初的悸动行将就木,时间把一开始天长地久的决绝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淡漠,时间将我们作为彼此爱人的资格全部剥夺。
分开之后过去很久,又是时间变个模样,也让爱人变了模样。不爱的理由站不住脚,自己似乎也不再是无罪的,有罪的证明一一呈现——怀念、懊悔、沮丧和思念。那可憎的面貌忽而温柔甜美,最初的悸动令人怀念,点滴回忆闪烁着光芒在心里代替了天长地久。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时间,带走爱情的不是被磨平的热情,而是两颗不完全燃烧的心。是我习惯了不再去注视,不再去倾听,不再去拥抱,切断了联系。我从对她的好奇变成对自我的关切,我的她变成了她的我,原来只注视着自己,会失去对方的可能也就注定了,然后将失去错怪给时间。
确立关系的那天,那句话送去给对方的时候,在对方尚未回复心意的那段时间包孕着爱情最为美妙的时刻,那是思念瞬间上升了浓度,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跳,是天地之间只剩你我的纯净,在黎明破晓之前的鱼肚白。然后她的那句“我愿意”在两个人的天空将最盛大的焰火点燃。
爱情与孤独。爱情的孤独分两种,在爱情中,不在爱情之中。孤独的滋味只有一种,柔情万种更与谁人说的无可奈何。人在有自我的时候才有孤独,不见自我不见孤独,孤独是一把检验自我的标尺和一个测试爱情的方法。
不在爱情之中的孤独,即单身。不知是何文化作祟,单身竟成为一种羞耻,令许多人颔首低眉低人一等,且以自嘲为“狗”令如此可爱的动物不堪。单身赐予的机会是我此生难得的见自己的机会,一个人不见自己又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是谁又岂知将要寻谁。我总以为一个看清了自我的人,才有机会寻找到天生一对的另一半。孤独检验着自我,寻找着我是谁的答案,你总不以为然,然后穷尽一生只为问句“我是谁”。所以,单身是种羞耻么?
爱情之中的孤独。爱情之中的孤独多是要么不见自己,要么不见对方。有的人爱得卑微,只见对方不见自己,把那一腔爱悉数送上令对方认为这顺理成章,于是爱意变为了应尽的义务,牺牲变成了爱的借口,自我牺牲为对方的附庸,最可怕还自我欺骗这是爱情,这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霸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控制与占有,这不是爱情。
有的人爱得自我,只见自己不见对方。爱得自我可能是自私也可能是自我沉溺,自私的人把爱情当成攫取的战利品,自我沉溺的人把爱情当成疗伤的药品。不见对方的人忘记了对方是血肉之躯的事实,忘记了对方也有百般情绪,更忘记了爱情不在获取而在给予。最后自己落得空空荡荡,送对方一场绝不回头的爱情。
其实我听过两句话大概能治这爱情中孤独的病,一句话是“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我在你面前是谁”,而另一句是“I Just feel you(世间万物,我只见你)”。前者是我跟你势均力敌,我们平分秋色却又惺惺相惜,在你面前是真正的我,是你给予我做自己的宝贵自由,是你让我明白我是谁这最难回答问题的答案。后者是我见你,我见你的从前现在以后,见你的心事心情心意,见你如万物一般有灵且美,见你不是某个男人女子,只是你,和谁都不同的你。爱情是我和你,是我,是你,是我和你。
爱情与现实。“我的爱情兵荒马乱,我的现实不堪一击”,现代人自嘲时这么说。谁能否认这是个物质的时代呢?我也有那不可否认的物欲。爱情与物质,成了鸡和蛋的问题,是先有爱情再有物质,还是先有物质再有爱情。然而先有爱情再有物质,你如何保证物质就能为你所有?先有物质再有爱情,你又如何保证你是拥有物质的那一个,或者你就会拥有爱情呢?
这么看来爱情是昂贵的,现实容易把爱情逼到不堪的境地。现实不够的人卑微,残酷到不该开口追求爱情,现实过盛的人傲慢,残忍到爱情像是狩猎的游戏。原来中国人讲“门当户对”讲得是谁比谁都不吃亏,背后的真相是爱情与现实之间的鸿沟只能用旗鼓相当的实力添平的无奈。
好在爱情总有例外,有那些超越阶层、年龄、性别、种族和信仰的例外,人类是喜欢故事的物种,这些故事构筑了人类有关于爱的想象,因区别于冰冷的现实而如此动人。至于我们呢?要么寻觅旗鼓相当的对方,要么就当一场高烧爱一个不合现实的人,都没关系,因为人只活一次。
爱情与爱情。爱情有始有终,就像文章总有结尾。爱情可以只是排解寂寞的手段,亦可以做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爱情可以在时间中平淡,但不该允许爱情在登场时就已黯淡。爱情也许不能从一而终,但只求爱在时全心全意。爱情是种信仰,你可以没有爱人,却不该没有爱。
我是爱的疯子,疯言疯语说着不懂的爱,爱着世界上另一个疯子的爱。爱的三言两语,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