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天来了。我收拾起被褥,晒过一场太阳之后,再放进橱子里。阳光,夏天的阳光是极致的。一经照耀,夏天就日益蓬勃和葳蕤。于是,我看到那一山蓬蓬勃勃的树木和无边的碎花细草,我就抑止不住。
午后,爬一趟山。我喜欢仰起头打量一棵棵树,望他们的枝枝丫丫似乎要伸到云朵里头,再看见五月纯蓝的天,然后感觉晕眩。喜欢树底那些各色细碎谦卑的小花,小小的,一朵一朵,都是花星子,却开成连绵一片。山里,高大植物的辛辣草木香遮盖了她们的细弱味道,更多的是无香无味的,惹眼的只是她们谦卑的明亮,是她们绵密而又细巧的盛放。我恰是喜欢这种绵密和细巧里透出的敦厚和玲珑,然后,会陶醉。
石阶,安静而又清凉,向上延伸,站在最低的一级,抬头向上昂望,似乎可看到安详的天堂。你看,我站在这里是这样弱小,这样单薄,像朵轻瘦的野菊,其实,我打心眼里想成为这样一朵菊,好在大树为我筛细的阳光雨露里,安生的悄然开落。不是贪图,不是惊风怕雨,只是,有时候,真是太累了。
我知道。我是个太脆弱的人。要安宁或者快乐的活着,我需要支撑,我需要为自己找很多榜样,需要不断的鼓励自己,要为自己找一些可以得到启悟的契机。尽管,有些时候,会让自己落入矫情的俗套。但是,我需要。比如,我看到这一山的植木和花草,可以得到安宁。
比如,站在这一片山里,我仅仅,只是想:想像这一山的树木一样,宁静而又丰饶的生长。想像这些树木底下不知名的细碎花朵一样,谦卑而又明亮的绽放。
2.
你看,夏天的雨就要落疯了。
我对母亲说,这边的雨不见抬头的,洗过的衣服有许多日不见阳光了。母亲说,落迷雨呢,正是这个时节,村前的河都涨破堤了,还好,没冲坏禾苗。我轻笑。农家人眼里,一切都是有生命的,于是,母亲的言辞中,夏天的雨是着了迷的,像魔怔了的,我倒觉得极是贴切,你看,这一场一场的,连绵不断,可不就是如魔怔了一般。
我其实,我其实是喜欢有雨落的夏天的。
喜欢雨后那个依然撑了伞的俏丽女子,从树荫底下走过,她裙裾翩飞,轻盈明丽得像个人间天使。喜欢雨后大片的清凉和温润。喜欢站在那样的清凉里,呼吸泥土和花朵的味道。喜欢在那样的清凉里,看滴绿的树木以及开在深绿之中的一丛丛花朵。雨扫风摇,看她们擎满雨珠,看她们零落成泥。于是,一滴雨,一篱绿,一朵花,一缕香,都是夏天的魂。
这样,我就看见,夏天是华丽的。夏天的雨水也是华丽的。
我坐在森森的阴凉里,拾了一捧的白玉兰。
你闻,这夏天的味道。芳香四落。
是的。你闻。你再看。夏天,疼痛而又繁华的盛开。像许多年以前我们遇见的夏天。经年不变。
……
我知道,一切终是这样短暂。
可是,
遇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