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261，7-13-1，离娄章句上13-1》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

今天是丁酉年癸卯月己未日，三月初六，2017年4月2日星期日。

   一．上一章是非常理论化的章节，具体阐述了明善诚身的道理，称之为孟子心传大法亦不为过，虽然有些抽象，但是，静心体会字里行间的精神时，眼前打开的却是广阔深远的天地，心胸一时为之豁然。这个学习过程教会我一个道理：探寻尽可以是艰苦的、乃至于是艰涩的，但只要学的是正学，树的是正心，走的是正道，循的是正理，再艰苦百倍千倍都无比值得。这番收获，花费不多，收获巨丰，何其值得！就时间而论，花费不过五小时，而且是分解在三天里。获得的指点呢，却是整个儿的！漫长的！人生的！全部的方向！全部的方法！所以，每次学完一节，临出门前，我都会在孔子像前静默一会，用最真最纯粹的诚心感谢他。这样的学习得来的东西，并不抽象，它们一一转化为具体可行的生活方式，出现在生活的每个时刻。

   二，这一章，孟子用文王和伯夷、姜太公之间发生的故事，论证仁政的作用和功效，一点儿都不抽象，却又不损害其深刻性。

   这一篇虽然具体生动，但是，仍然需要静下心来读。学习这样宝贵的文化经典，本身就需要慢慢读，这样才能切己体察，知行合一。一边学习，一边投入身心体会，在生活的每个时刻、每件事情、每个念头面前，停下片刻，用这个道理想想。这个方法能够带来不错的效果，对人对事，对己对心，时间空间，抽象具体，都能派得上大用场。世上还有什么知识能够具有同样的功效呢？瑰宝之为瑰宝，真不是浪得虚名。

   三，孟子说，当今的这些诸侯们，有一个算一个，为什么个个都实现不了统一天下的大业呢？就因为没有实施仁政。

   世上人人觉得“仁政”是迂腐无用的政治理想，甚至认为是政治空想。请问，孟子难道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吗？他难道没长耳朵听不到吗？他难道没长脑子不会思考的吗？为什么孟子不为所动，依然如故，千遍一律，锲而不舍，孜孜不倦，苦口婆心，始终如一，从头到尾，坚定不移地讲仁心仁政呢？为！什！么！

   孔子也好，孟子也好，从来没有哄骗过世人，从来没说仁心仁政是一件简单易行的工作，没！有！过！相反，孔子否定很多他的优秀的学生为仁人，甚至否定自己为仁人。为什么？因为他们心里有数，知道做到文王、武王、周公那样的修养和伟业，实在太难了。

   我的理解是，仁人随遇而安，不会勉强强为，孔子有德无位，孟子也是如此，但并未妨碍他们已经实现了完善的自我人格的修为，并在其中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广阔而平坦的政治道路。

   对于那些没有到达的境界，有些人采取不相信的态度，听了就笑话它迂腐，弃之如敝履；有些人采取虽未至而心向往之的态度，听了就肃然起敬，视之如瑰宝，并因之而立志，努力向上，加强修为，改变自身。这是两种完全相反的人生取向。

   四，孟子说，仁政的作用和功效，直接有效。这与面的分析似乎是矛盾的，其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矛盾，内在逻辑上却是连贯统一的。

   上面分析说过，达到仁是很难的一件事，这种难度在于对内之难，难在对自己的要求上；对外的效果则刚好相反——直接了当立竿见影，对于这一点，无论孔子还是孟子，都相当的自信并且肯定，他们甚至都说过同样的话——七年就能实现统一天下这样大的功业，就靠仁政。孟子说，文王的故事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当年，商纣王毒害国家，轻视乃至于轻蔑老成，所以，贤人纷纷隐居避世。其中就有伯夷，他隐居在北海之滨，北方某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伯夷，被孔子尊为圣人，说他是“圣之清者”，伯夷确实有这份儿气质，他的理念很清晰：非其君不事——商纣王这号人，我不伺候，惹不起我躲得起。但是，等他听说文王担任了西方方伯的时候，兴奋地说：“我何不去归依啊！我听说文王发政施仁，善养老者。”

   这里有两个概念需要澄清一下：方伯和善养老者。

   什么是方伯？

   所谓的方伯，指的是得到天子授权，具有征伐权力的诸侯之长。

   什么是“善养老者”？

   这里的善养老者，意思不是去养老院啊，南老在这个地方特别嘱咐大家注意，不要误解为养老院。确实，“善养老者”，无论是字面意义还是“直译”的效果，非常容易误解为养老。这！是！大！误！解！孟子这里所说的善养老者，指代仁政，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民生政治的意思。孔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是民生政治的意思。

   第二位主人公是姜太公。太公避开商纣王的乱政，隐居在东海之滨，也就是现在山东一带某个小地方，姜太公的思路和伯夷圣人又有所不同，他考量的思路是：非其时不出。用现代话讲，如果时机不对，宁可在家待业。一个乱七八糟的官场、学术界、艺术界、文化界、现在还多了演艺界、科学界、商界……未来还会出现太空界、微生界等等闻所未闻的新的领域，也是说不准的。人类的时空观不断地在扩大，就天下的概念而言，过去是大陆，近代扩大到大洋，现在则争夺太空。技术进步带来的是时空的放大，内容呢？没啥变化 。地盘儿变大了，思路没啥变化。有人说，不对啊，过去我们去不了国外，现在一天就能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了，这不是进步吗？请问，你到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然后呢？你就安心了吗？就算你到银河外面去，你所面对的还是那个老问题：你的心安吗？还是孔子的那句话：你觉得心安，你就按照你的想法过吧。

   我手头刚到了一本《汤川秀树传》，1949年因介子理论而获得诺贝尔奖，他是日本第一位物理学诺贝尔获奖者，随后，日本物理学延续了诺贝尔奖的传统，至今已有20位，其中最令人称奇的是，这20位，没！有！一！位！是！留！学！的！全部、尽数来自日本本国的学术学脉和学术传统。甚至日本物理学界的主流语言是日语，不是英语。这才是自信，知道自己要干嘛，志有定向。

   因为技术话题，引出当下新式崇洋媚外风气，不仅是世俗世界的崇洋媚外，主要是学术界、文化界也这风气，如果太公再世，会再次选择“居东海之滨”的。乌烟瘴气。

   太公也和伯夷一样，听说文王实行仁政，高兴地说：“何不去归依啊！我听说西伯实施民生新政治。"他从山东启程前往渭河，就有了后来我们熟悉的“姜太公钓鱼”的故事。

   张居正先生讲解说，一旦仁政实施，那些隐居的贤人，不管多远都会互通声气，相率而来，王道就是这样得到人才的。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译注》杨伯峻著

《孟子与离娄》南怀瑾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