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眼已去了几年。
光景便是如此顽劣无常,总在你心有云雨,腹有春秋之下度日如年,你若心无挂碍,悠闲自得,它便如梭似水,去的欢快。仿佛蓄意逗弄,又似无心之失。
且略过兴叹不提,再说我们的洵夫子。此时他正好抓到那不思进取,专爱投机的忘年又在木桌下做的小动作,却又不声不响,但看究竟。而一旁的文皎此时却好似风寒突发,咳嗽不止。听得咳嗽吵嚷,忘年心中愤懑。心想:“好你个牛文皎,自己吃不到葡萄就言葡萄酸,不是说明日便给你看,此时此刻吵我作甚?瞧你平日身强体健,还能偶发风寒?”想罢便欲安慰他两句,细说明日便给他云云。刚抬头来,便发现自己身边立了个不同寻常的身影,心中暗呼:“糟也,莫不是夫子?”
此时此境他却再也怪不得文皎咳嗽声了,甚至巴不得他早些咳嗽。却又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把那本怪志杂谈往桌下暗格藏去。这边刚有动作,却见桌边急然飞来一柄戒尺,花边松纹,正是夫子平日惯用。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差人动手?”却是夫子发难。
斟酌再三,忘年还是决定让同窗动手,一来自己实在难以下手,若是打得轻了难免夫子又要生气,再另罚其他。二来,此间皆是邻里,想来会念同窗之旧,入手重落肉轻。想罢便道:“夫子还是差人动手吧~”揶揄一阵便站起身来,作势愿挨。
却见堂上昔日诸童皆迎豆蔻年华,男束发,女及笄,端是一堂荣光。早些年便婉丽可人的小女孩此时更添娇妍,便是最顽皮的忘年,此际也多了分青春姿色,眉清目秀,面容焕发,更别提其余诸童如何变化。
却说洵夫子闻言,便又走回堂前教桌。挥手道:“文皎,今日便由你执杖,记住,不可徇私舞弊,从重就轻。否则你二人今日两罪并罚,两人并受。”
文皎闻得夫子言下,心中暗叫苦矣。却也只得领了忘年桌上的“尚方宝剑”,立身起来,便行罚度。但见其剑眉星目,颊似水镜,又是一众孩童中年岁最高的孩子,此时毅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风气。忘年见得是他刑杖,心中一阵悲苦,遥想平日里就文皎力气最大,此时若是清梅刑杖多好,再不济王文也行啊。却偏偏是文皎,刚想闭目待死,做个但求花边死,好作风流人的样子,却见踱步而来的文皎把眼睑一眨。忘年一见之下如何能不知其所以然?
欣喜有余又多添感叹:“文皎真够义气!”
二人结伴行至堂外行刑,不多时却听闻一阵惨呼:“啊~文皎你诈我…等我脱得此劫定要与你割袍断义,分席绝交!啊…我是说真的!啊……”
听到此处,堂下三人笑作一团,便连收敛书刊的洵夫子,也不禁莞尔。
一个上午匆匆而过,吃过午饭,稍事小憩,便又到了午后课程,却说这洵夫子也奇怪,每天午后说是上课,其实也任一众孩童玩闹,自己兀自独弈,悠然抚琴。有凉光甚好的天气,便带着一众孩童寻山问水。
不过夫子不直接教授的东西,却往往易引人兴趣。比如文皎便酷爱那黑白事物,初时观看夫子独弈,到得后来,竟也能随夫子下得两手,再后来居然也能来去三分了。忘年偏喜洞箫管竹,好求好粘才让夫子寻了良竹,烤制了管萧,至此便常年配在腰间。清梅知琴韵,文武二人,也通丹青水墨,笔走龙蛇。
说起来洵夫子坐下,倒也各学去了一样本事。 当然这是后话,咱还先说此际。 只见那忘年上午吃了板子,兀自一瘸一拐地从边垂渡来,见得夫子坐在槐树下闲趣思索,便也行踱至槐树下捂着屁股问道:“夫子,今日我们去何处玩耍呢?”
洵夫子闻言见得他这般情状,心下气早也消了大半温言道:“今日进城,添购书本,只得那么些读物确实易生烦厌。此去甚远,莫约三两日光景,有愿随行者,这便回家打点衣物,充塞干粮,稍后我们便出发了。不愿随行者,这便回家帮衬,等过得几日,再来塾间上课。”
闻得此言众孩童又是一阵吵嚷各有发问:
“城中有鸽子那么大的鸭蛋么?”
“城中有三头六臂的怪人么?”
“城中有胸口碎石的异人么?”
……………
原是这群孩子《博物志》看得多了,尽是问些光怪陆离。又费得洵夫子一番解释,见得好容易才平息了风波,只得赶紧逃开,作势去小厅收敛包裹去了,边走边道:“愿随行者快去快回,稍事还在村西口桃树集合…”听闻声音去的渐远,到此处已是不闻了,众孩童也欢天喜地地去了。
却正是:
出水青莲不识愁,绿波荫里频点头。
常见蜻蜓浮水问,谢花东葶是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