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城 林家巷
陈星与陈雪从林家巷一处民宅处走出,陈星边走边与陈雪说道“姐姐可知,昨日乔家千金考校落选之事吗?”
陈雪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少爷本打算随权掌柜前去督考,权掌柜从朱嬷嬷口中得知乔家小娘子入选初试,便打发小少爷去南城巡查生意。乔家的如意算盘算是落了空了!”
陈星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小少爷的秉性是出了名的,乔家的算盘打的未免太明显了些!”两人有说有笑的往主街上走,一处民宅的门猛的一开,从内被扔出一人来直直撞向了陈星,两人撞了个满怀。
“婉之!婉之!我不信你会负我!你出来与我当面说清楚!”被扔出来的男子又扑到了门前猛敲。
陈星与陈雪两人见男子敲着门,不欲管这些闲事,快步离开。走到巷口,陈星恰恰又与一女子撞上,定眼一看,正是绣坊招考当日遇到的栾欢月。陈星向栾欢月作揖道歉后,三人寒暄了起来。
栾欢月似乎总是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陈星:“真是巧了,又与小哥遇上,旁人不知晓的,倒是以为是故意撞上似的。”
陈星看着栾欢月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恍然,脸上透着被挪愈的羞赫。陈雪见状,感觉陈星似乎对栾欢月有些意思,再联想起招考当日陈星特意为自己引荐她,心下便明白了些什么。
陈雪颇有深意的望着陈星和栾欢月,朝栾欢月笑着说:“我看这定是故意的!”陈雪见引起了两人注意,故意顿了顿说:“定是我家小哥为了引起栾家姑娘的注意,故意而为之。我道今日是怎的了偏要拉我去逛集。原来,是知道会遇上姑娘。”
陈星脸上似乎有被说破心事的尴尬,一时呆立无声。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敲门男子的呼喊声便传入了栾欢月的耳中。
见栾欢月好奇的往向敲门男子,陈星忙殷勤的介绍:“那位是张秀才,从前也是个家道殷实的翩翩公子,其父是城中有名的财主。但月前张家突遭不幸,双亲均被盗匪所杀,钱财也被掠夺一空。自张老爷去后,家中长兄嫂便与他分了家,张秀才虽有才名,却不通世故,被其兄嫂占尽了便宜,仅分得东城外一处小院,几亩薄地。”
栾欢月听后若有所思:“倒是个可怜人。那他何故在此撒泼?”
陈星忙接话:“住在此处的是王举人,王举人的女儿王婉之与张秀才自小就定下了婚约,两人也情投意合。张秀才出事后,王举人便要悔婚,张秀才才前来吵闹的”
栾欢月点了点头,看向张秀才,嘴里轻声问道:“王婉之...这名字听着倒有几分耳熟。”
陈雪笑着点头,答道:“昨日入选颜家绣坊便有此女,想是姑娘昨日听过,有些印象罢。”
栾欢月恍然大悟,低头羞赫一笑,三人便谈笑离开了。只剩下张秀才一声低过一声的呼喊声渐渐消失。
夜落黄昏,林家巷路上的行人渐稀,各处家宅都传来了淡淡的饭香,张秀才頽坐在王举人的正门前早已没了之前的哭喊,只倚着门,呆呆的望向远处的夕阳。而远处,婷婷袅袅走来了一女子,身着浅粉色长裙,手打一把油纸伞,整个人被夕阳包裹,让人看不清面目。
“张秀才,我若是你,便绝不会頽坐在此苦等。”女子轻声说,声音透着冷意。
“没了…什么都没了…”张秀才绝望地说着,说完抱着脸又一次开始痛哭。
“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想要家财,还是王婉之?”女子叹了口气,递给了张秀才一方帕子。
“我要婉之!”张秀才仍旧哭着,虽含糊不清,却仍让人听得明白。
“那你现在便起身回家,七日后子时,王婉之定会前去,与你相会。”女子说完,转身离去。
张秀才听后一愣,用袖子急促地擦干眼泪,望向女子,却只看到了女子的背影。张秀才连忙站起身,向前追了一步:“我为何要信你!”
女子停住脚步,似是轻笑一声:“因为你如今毫无选择!”
半个时辰后,王举人家的门童悄悄的开了个门缝,见门外已无张秀才的身影,松了口气,复又将大门紧闭,快步向内院跑去。
后来连着几日,都不见张秀才前来闹事,王举人家便不再终日闭门谢客,却也不敢掉以轻心,选了几个媒婆,似是要赶紧把王婉之的亲事定下来,以绝后患。
宝应城外 观音庙 客堂
王婉之别扭的坐在母亲林氏身旁,望着对面打量自己的媒婆,恼怒的揪着帕子。
“李媒婆,这城北的刘氏未免太怠慢了些!”林氏话虽说的漫不经心,却让对面的陈媒婆连忙站起了身。
“您莫要生气,想是…想是…刘氏路上耽搁了些,快到了,快到了!俗话说的好啊,好多多磨啊!”陈媒婆陪着笑应答道。
还未等林氏说话,同来庙里上香的栾欢月与陈雪在庙里小尼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王婉之见是陈雪,心里一喜,连忙迎了上前:“陈姐姐!”
陈雪见是王婉之,又见王婉之身后的林氏与李媒婆,心下了然,向林氏见礼后说道:“今日邀栾姑娘来观音庙上香,不知你也来了,早知,便一起结伴同行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陈雪见林氏早有不耐,便与栾欢月起身,说是要去别处转转,告罪离开了。
走到廊厅处,陈雪见四外无人,叹了口气:“这婉之妹妹也是可怜,生生被拆了姻缘。”
栾欢月别了别被风吹乱的鬓发,微微一笑:“都道是姻缘天定,雪姐姐又怎知,王小姐得不到好姻缘呢?”
陈雪望见了远处等待的陈星,又看了看身边的栾欢月,心下一阵戚然,弟弟的心思分明,但这位栾姑娘却显然并未动心,只怕他最后得来的是一场心伤,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打着性子,与栾欢月、陈星两人继续游玩。
宝应城 福临客栈
栾欢月推门进了客房,房内的老妇正坐在茶椅上绣着花,见栾欢月走进来,连忙放下绣布,站起身来热络地说:“欢月,你回来了?”见栾欢月并不答话,为她斟了杯茶,递了过去继而又问:“玩的可开心?”
栾欢月接过茶,点了点头:“陈小哥带着我和雪姐姐去了观音庙,正赶上初一,很是热闹。”
老妇欲言又止,见栾欢月拿起了桌上的书,不再理会自己,讪讪的坐回了茶椅,低头接着绣起了花样。屋内静静地,只能听见栾欢月不时的翻书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栾欢月起的格外的早,收拾停当后,她推开了客栈临街的窗户,望着客栈外的叫卖不决的街道怔怔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只听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
“母亲,是您回来了?”栾欢月为老妇开了门,见老妇捧着一碗清面,走了进来,略一吃惊。
“昨日见你吃不惯客栈里的早点,便想着为你亲手做一碗清面,你尝尝。”老妇放下面碗,回身见栾欢月虽表情淡淡,嘴角却带着笑,知道是对了她的脾胃,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一顿饭毕,老妇叫人来收了器皿,坐在了栾欢月的对面。刚一坐下,只听栾欢月开口道:“母亲是因我绣娘落选,想劝我离开罢。您未免对欢月太没信心了。”
老妇知道她心思缜密,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她,点了点头:“入选绣娘已定,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回家罢!”
栾欢月面色顿时添了三分难看,复又走到窗前,缄默了一会儿,忽地粲然一笑:“我不回去!”
老妇见栾欢月面色由阴转晴,不由地一怔,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就在此时,只听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传来了陈星的兴奋的声音:“栾姑娘,栾姑娘,我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栾欢月应着声,虽声音沉稳淡定,但脚步却急促了几分,走到了门前,开了门,让陈星进来了。
陈星兴奋地走进来,见老妇坐在茶椅上,连忙见礼,复又高兴地对栾欢月说:“栾姑娘,今早王家都乱成了一锅粥了,王小姐与人私奔了!”
栾欢月面露惊讶,给陈星倒了杯茶,让了坐:“陈小哥,你把我说糊涂了,王小姐与人私奔,怎成了好消息了?”
陈星尴尬地挠了挠头,将茶放下道:“倒是我没有说清楚。王小姐本是颜家绣坊今年招收的绣娘,但因她与人私奔,不见了踪迹,颜家绣坊便决定再招一名绣娘,而这名绣娘,十有八九,就是姑娘你!”
栾欢月略有吃惊,疑惑问道:“为何小哥如此笃定?”
“栾欢月,栾姑娘可住这儿?”门外,朱嬷嬷站定,往里瞧着。
陈星见朱嬷嬷来了,笑容更胜,忙向朱嬷嬷见礼。一一见礼后,朱嬷嬷迈步走了进来:“栾姑娘,今日来,是向姑娘道喜来了。原本今年只招收三位绣娘,但我见了姑娘的绣品,十分喜爱,因而恳求了权掌柜,破例将你招录。”
栾欢月惊喜一笑,向朱嬷嬷盈盈施礼:“欢月多谢朱嬷嬷知遇之恩!”
谁也没有看到,栾欢月在低头时,嘴角那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