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丨猎人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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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飞机接触水面的时候砰地跳了一下,溅起一大片水花。

我睁开眼睛。那些刚刚还在我眼前歇斯底里争吵的人,还有那些怎么也看不清的合同,连同嘈杂的争论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不见了。

舷窗外是翻滚的水浪, 浪花后面是灰色的水面, 水面后面是青黛的山峦。

天也是灰色的。海湾里面, 灰色的雾气升腾,环绕着山峰,山脚下是缓缓地色彩斑驳的棕黄色调的缓坡。

飞机象一只野鸭子一样在水面上又滑行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小码头, 螺旋桨又扑腾两下, 停了下来。

世界一下安静了。 我取下耳罩, 和机长道了谢, 拎着沉重的包下了飞机, 上了写着营地名字的皮卡。

来接我的司机是个象熊一样健壮的男人, 名叫亨特。 他是我的狩猎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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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是件奇妙的事情。从灯火辉煌的芝加哥出发,飞了七八个小时,又换乘水上飞机,不知飞了多久。我已经来到了一个近似荒原的岛上。

无论多少烦杂事物缠身, 跳上飞机,关了手机。再下来的时候,就会是另外一个世界。 有时候是熟悉的北京, 有时候是炎热的中东, 有时候是精致的欧洲, 有时候天知道是哪里。

我此刻就坐在一个不知道名的营地的小木屋里。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木做的。 桌子, 椅子, 墙壁。 

墙上挂满无数个长着角的,呲着獠牙的,瞪着眼的兽头。昏黄的灯光下, 它们全都不错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这个小小的狩猎营, 每到初冬或早春, 就会零零星星来一些狩猎的人。 而亨特这样的猎人, 在狩猎季节,他们的工作就是带着客人去打世界上最大的棕熊, 野牛,驯鹿, 或者去钓大马哈鱼。

这片土地和大海是上天眷顾的地方。千万年以来,火山在这里喷发,岩浆在这里流淌,冰川在这里覆盖。各种花朵,植物,还有野生动物蓬勃地生长繁衍,生生不息,颇有些天堂的意思。

亨特却看不出和天堂有任何可能的关联。 他高大粗壮, 脸上没有表情。 头发说不出是棕色还是栗色,脸颊上一道伤疤被乱蓬蓬的胡子遮掩着,但依然很明显。

他正举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猎刀,哗的一声剖开了一条大鱼, 熟练地划下两条暗红的鱼肉, 扔到烧烤架上。鱼头被他用刀尖挑起来, 画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甩进了垃圾桶。 这一条曾经游历过大江大河、激流勇进、为了繁衍后代不惜牺牲一切的漂亮的生物,在亨特的刀下, 只消几秒钟就被准确无误地分类成了食物和垃圾。在碳火炙烤下的鱼肉滋滋啦啦地发出香味,弥漫在屋子里, 和着昏黄的灯光, 完成了这条鱼生命的全部意义。

在出发之前,一个猎人朋友告诫我: 在这一片地广人稀的天涯海角讨生活的人,好多是在家乡犯了事的罪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几个月见不到活人, 很多精神上都不太正常。

我又想起飞机上看的《犯罪心理》,里面那些连环杀手。 那条三文鱼仿佛变成了一个被绑在铁床上的妙龄美女, 此刻已经在亨特的刀下身首异处、骨肉分离了。亨特的脸在灯光里一晃,凭空添上了一撇阴郁的杀气。

不一会儿三文鱼上了桌。这鱼味道异常地鲜美。只是炭火上随便一烤,味道已然远胜芝加哥精致餐厅里价格高昂的料理。

这是一道有灵魂的晚餐。

亨特不怎么说话, 我们言不达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旁边桌上两个猎手眉飞色舞地说他们今天终于打到的一头大熊,“熊掌有十英寸, 足足有1000磅。”

我听的有点心猿意马, 想过去问一问。

亨特却露出了不屑, 稍有些结巴但是坚定地和我说:“那算啥!明天咱们就出发。 保证你干掉一只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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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有大亮。我们划着皮艇带着装备出发了。

不知划了多久, 周围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工的痕迹, 我和亨特停了船。穿着防水迷彩狩猎服背上装备又走了好一段, 在好大的一片水边停了下来。

亨特测了测风向。 我们选了一个处在下风头、视野开阔的河滩,在河滩上扎好了帐篷, 又离开帐篷几十米山坡上设好了观察点和射击点。

亨特告诉我, 这种巨大的棕熊嗅觉比狗灵敏100倍, 所以一定要在下风头设营地。

我取出猎枪和子弹, 把枪放在枪架上, 趴在地上试着往山坡下水边瞄了瞄。然后站起身, 和亨特一起转到山背后去看一看那边的地形。

毫无预兆的, 我们就看见了娜拉。

娜拉是那天晚上我们惊魂已定以后给她取的名字。

娜拉是一头完美的大熊。她的脸圆圆的, 棕色的毛发又浓又密,在逆光里透着一丝红色。她的眼睛小而有神,漂亮极了。

她此刻就站在我们前面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突然看到我们,她一下直立起来。她是如此地巨大,一瞬间,我们眼前的阳光都被她整个遮挡住了。我看到她的胸口有一小块浅色的灰毛,像是一个领结。

我和亨特都僵在了那里。我瞟了亨特一眼。他脸色煞白,和娜拉面对面, 他弱小地像是一个发育不全的小男孩。

这种情况显然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我的血液在那一刹那凝固了。我感觉不到我的心跳。我的手冰凉。

亨特毕竟是个老手。他左手慢慢地从兜里抽出了防熊喷雾, 右手轻轻地把大口径左轮手枪转到手边, 一边压低声音和我说:“眼睛看着她,不要看别处。慢慢往后退,千万不要摔倒。慢慢, 慢慢地退……”

我们开始后退。 我手心出了汗,我开始感觉到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动。 但是这会儿心跳得又太厉害了, 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盯着娜拉漂亮的小眼睛和她对视。

她觉察到我们在移动,她目露凶光, 喉咙里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是并没有向我们冲过来, 而是护住身后。 我们又退了几步, 她稍稍缓和了一点点,但还是死死看着我们。我仔细看去, 她的目光里竟然是恐惧。

亨特开始轻轻地和娜拉说话:“嘿, 妈妈,嘿, 美人儿,我们不会伤害你, 带着你的孩子走吧!”

亨特一遍一遍地重复, 声音居然很温柔。

我这才看到, 娜拉后面有两只大号的毛茸茸的泰迪熊,耳朵和眼睛大大的,毛炸着, 紧张而胆怯, 呼哧呼哧地喘气。如果不是在喘气, 简直就是两个大玩具。

我们继续慢慢地后退。

娜拉匆匆回头看了一下, 又回过来看看我们,仿佛在盘算, 是应该向我们冲过来还是退去。我们继续后退, 亨特的声音更温柔了。

她不再犹豫, 转过身, 把小熊赶在她的身前。两只小熊不知道危险,像是两个大的毛球,一下就滚着跳着跑到山坡下。

我这时已经退到了我们隐蔽的地方。 娜拉离我们有30-40米远。她完全放松了下来,站直了身体回头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依然是个庞然大物。动物园里的棕熊和她比起来都像是一只只二哈。

我抄起了枪。 这个机会太好了, 是绝佳的射击机会。 完美的距离,完美的位置。 要知道很多千里迢迢来猎熊的人十天追逐都空手而归,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啊。

我拉了一下枪栓, 那颗被我擦拭过的三英寸长的子弹优雅地滑进了枪膛。

“你在干什么?!”

忽然传来亨特的声音。 他气急败坏, 和刚刚对娜拉温柔的语气,他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我有点疑惑地看他, 他脸上的伤疤都涨红了。

他觉得有点失态, 缓和了语气,

“不行, 带着小熊的母熊是不能打的。 母熊死了, 小熊很快会被别的大熊吃掉的。”

我向山坡下望去, 娜拉和她的泰迪熊仔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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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纬度很高,深秋的天早早就黑了。我们坐在帐篷边一个小小的篝火边上,想起白天的遭遇,还心有余悸.

他告诉我这种情况不算什么。 我知道他在撒谎。

我对他有了些好感,是因为他不让我向娜拉开枪。我感觉他不是看上去那么冷血。想想那两个大号毛球一样的泰迪熊可能会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妈妈而丧命,我自己倒是有些愧疚了.

我和亨特聊到家庭,我说我有两个小孩.

“就像娜拉一样!”亨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问他家里的情况,他却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他说,娜拉一定是被某一只公熊盯上了,才会反常地跑到高地上来。

答非所问。

他接着说,母熊生产以后会独自带着幼崽两到三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母熊不会发情,也不会和公熊交欢。而公熊会追逐母熊,想办法吃掉它的幼崽。母熊会拼死保护她的幼崽。

“她会拼命的。”

早晨和娜拉的不期而遇其实险过剃头。

天气一下就变凉了,我打了一个冷战。

他又说, 到了两三岁的时候, 母熊会残酷绝决地把小熊都赶走。 那些小熊如果不能在几个月内飞快地长到足够强壮, 就会被其他的公熊吃掉。 所有生下的小熊里面, 只有不到一半能够逃脱公熊的熊口最终活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传宗接代。

我想起临上飞机前那个失利的谈判。总部的总结电话会议里,我一次又一次地检讨。朋友介绍的甲方居然是个势利小人, 几十个同事数个月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我难咎其责。

其实谁就知道,那个世界不乏虚伪卑微,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之辈。轻信的恶果就是失败。

到了动物的世界,一切变得如此简单, 却是如此残酷。 一切为了生存和繁衍。杀戮也是生存的方式,哪怕是杀戮同类,哪怕是把同类的幼崽当作晚餐。

丛林法则无处不在。只有母爱是相通的,是天性。

我又问亨特:“为什么喜欢打猎?”

“男人也许天生喜欢杀掉些什么。是天生!其实打猎没啥乐趣。风里来雨里去, 有时候十天八天打不到啥.”

不过他习惯了。在意收获,不在意生死。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果子长出来,没有人吃就会烂在树上。

鱼游到浅滩,不抓也会在河滩上死去。

你如果不打熊,别的猎人也会杀死它。

公熊如果不吃掉小熊, 它就不能繁衍自己的后代。”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一刻亨特听上去像个诗人。在他的世界里, 发生的都是合理的, 都可以接受。

所以那条三文鱼被我们吃掉,或者我们打死了娜拉,或者某一天一头棕熊咬死了两个猎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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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竟然一头棕熊也没有看到。

水边走过了松鼠,狐狸,野鹿,大群的野牛,数不清的羚羊, 黑熊,还有其他长着长角的动物。没有棕熊。 我的狩猎许可证只可以打棕熊。

漫长的等待。没有手机信号的日子一开始过得好慢。

每天太阳从东方升起来,划过的树林的头顶,然后阳光会斜下来。

日升月落。一开始,我只听见一阵又一阵的风从草丛间穿梭过去,我听见不同的鸟的叫声。

到了后来,我觉得我听到了树叶在生长,听到昆虫在草叶中穿行, 我听到鸟儿扇动翅膀,听到远处的流水。

有一天, 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一遍一遍擦拭那只价值不菲的高精度鹰眼猎枪。这是一支特制的猎枪,定制的碳纤维枪托重新调整了重心,又仿古做旧, 作成木头磨损的样子。枪管上刻着花纹和名字的缩写,配了精密的高倍瞄准镜,并且仔细调校过。

配上3寸长的.375 H&H 专用弹,这只枪的威力和精度在300米范围以内超过军用狙击步枪。无论是1000多磅的棕熊和2000多磅的美洲野牛都可以一枪撂倒。

亨特每次看到这只猎枪的目光是贪婪的。 他有时候会端起枪来,仔细端详枪身上的雕花,一看就是半天。

真正的猎人会爱上这样一把枪, 但真正的猎人是不会舍得天天背着这样一只枪出来打猎的。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猎人, 我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猎人。

那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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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结束的日期即将到来, 我渐渐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扣动扳机的一霎那,击锤没有了束缚,会准确地击发 .375 H&H 的底火。 超精准称量过的炸药迸发出火焰,会推动修长的弹头沿着膛线旋转。 弹头飞出去,轻易地穿透巨兽的皮毛, 嵌进心脏。

我会在死去的巨兽边上摆出胜利者的姿势。 如果我愿意, 我可以把它做一个超大的标本。 或者砍下它巨大的头颅挂在墙上。 我也可以剥下它的皮毛, 砍下巨大的脚爪, 自拍发朋友圈,炫耀我的威猛。

有时候巨兽会变成我假想的敌人。 也许亨特说的是对的。我也许只是想用这支枪杀死些什么。

然而这些杀气一天一天开始变得云淡风轻了。 我想我是在和自己妥协。

亨特却有些抱歉。当然如果打不到棕熊,也会影响一点他收入, 更何况他一开始就和我夸下了海口。

这天半夜,  亨特忽然把我从帐篷里推醒。

我迷迷糊糊出来,亨特拿着枪,示意我不要出声。 

天上没有月亮, 夜空一片幽暗。

旷野里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的咆哮, 一会儿高亢,一会儿低沉。

亨特侧耳倾听。 过了良久, 他放松下来, 和我说傍晚的时候他看到娜拉了。

那时天快黑了, 他从望远镜里看见娜拉在水边缓坡上上下下地走, 跟着娜拉的泰迪只剩下一个了。他看见了比尔, 这是他给追逐娜拉的那头公熊取得名字。他说比尔是一头巨大的棕熊。凭亨特的经验,有一只幼崽肯定已经被比尔吃掉了。 娜拉带着剩下的一只徒劳地寻找。

“娜拉打不过比尔的。”

他摇摇头。

咆哮声慢慢变成了呜咽, 然后变成风声了。亨特觉得没有危险了,回了他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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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黑暗里, 篝火已经熄了。

我又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山坡下的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星河。一抹绿光像是水底的精灵浮出了水面, 慢慢晕开, 慢慢舞动。

我抬起头, 原来璀璨的星河在天上, 水面是它的倒影。

我伸出手去, 星星就落到我的手臂上, 滑到手心里了。

星河的深处, 绿色的极光像是凝滞的火焰, 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慢慢地照亮了天空。一会又变成了一条彩带, 横跨在星河的两边。

绿光短暂地暗淡下去,又再次飞升到天顶,在夜空幻化出一幅一幅动人心魄的图案。

我的心终于静止下来。

我仰望着无边的宇宙和苍穹。 

在星夜和大地之间,我是唯一的尘埃。


天刚刚泛白, 亨特又急匆匆把我叫醒了。

他早晨又看到了比尔和娜拉, 就在山坡下面。

“拿上枪!快!”

作为狩猎向导,亨特不能够主动开枪,除非万不得已。他希望在最后的早晨我能够打到一只棕熊。

远处河滩上,在晨曦中只有一只熊的影子。距离有些远, 但是完全在射程以内。

我们蹑手蹑脚来到射击位置, 我把枪架好, 打开了瞄准镜。

我又见到了娜拉。 娜拉就在我的高倍瞄准镜里。

一瞬间太阳露头了, 一抹朝阳洒在娜拉的身上。她的毛色还是棕里透红, 身上却多了很多暗红色血迹。 棕色的毛被血凝结在一起, 一缕一缕地贴着。

她惶惶然地徘徊, 围绕着草地上一团黑红色的东西。

红色的是大滩的血。

黑色的是她的泰迪熊。两天前那个可爱的大耳朵、大眼睛毛球,已经像玩具一样被撕扯得血肉模糊了。我从瞄准镜里已经辨认不出小熊的肢体。

娜拉低头用鼻子去拱它,希望它还能爬起来,像球一样滚来滚去。然而那个身体已经破碎了,只是被娜拉拱得晃动了一下。 我看到小熊的毛在初升的阳光里,像是蒲公英一样轻轻地摇曳。 

它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娜拉对着我瘫坐着。她的胸前那个灰色的领结就在我瞄准镜的十字线上。

亨特在边上焦急地说:"比尔已经跑了, 你打不到那只公熊了。

开枪吧。娜拉的小熊都已经死了。 你可以打死她了。"

这时候娜拉发出一声悲鸣,她又直起身来。 瞄准镜里, 我看到她圆脸上也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站都站不稳了。

她没能保护住她的孩子。 一个也没留下。

她的悲鸣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嚎。

我在瞄准镜里看着娜拉的小眼睛。 这双眼睛带着血丝, 没有愤怒, 只是空洞。

我的手碰到了扳机。这个精度的猎枪,扳机轻的就像是一根头发丝。

击锤没有了束缚,准确地击发了 .375 H&H 子弹的底火。 精准称量过的炸药迸发出火焰,推动修长的弹头沿着膛线旋转。弹头飞出去的一瞬间,后坐力撞击着肩膀。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传送出去, 在朝阳覆盖的山谷里回响着, 半天都没有散去。


我登上了水上飞机, 我的行囊轻了一些。

我冲码头上的亨特挥挥手。 他背着我的鹰眼猎枪, 一只手向我挥动, 另一只手抚摸着枪管上的花纹, 一脸笑容。

发动机轰鸣起来,螺旋桨开始旋转,翻着浪花脱离了水面, 向蓝天爬升。

我想起多年以前, 第一次在电脑上运行的程序, 屏幕上打出"Hello World!"。

是回到那个喧嚣的世界的时候了。

我往下看去,地面上的树林和湖泊变得细小, 但是清晰可见。我仿佛还能看见娜拉的眼神, 她和小山一样的身躯,她风里面飘飞的棕红色毛发, 她用鼻子去拱那一团血肉模糊的泰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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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八九个月,一天半夜,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短信,跳出一张照片。

一只圆脸的漂亮的大棕熊带着三只小小的泰迪熊在山坡上。

手机又震了一下, 亨特发来了信息:

“像我承诺的那样,我没带人杀死娜拉。”

又一条。

“她又当妈妈了! ”

……

“猜猜谁是熊爸爸?"

……

我没有回复。

又过了一会, 手机又亮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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