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不错,从堂屋门框的左边斜插进来,燃烧了好大一片光景。空气中飘荡的灰尘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飞。一忽儿飞进光影里,一忽儿又飞出去。
胡瞎子坐在屋内的一张长凳上,眯着眼发呆,直到手中端着的茶水洒了一裤腿,才惊觉过来,赶紧站起身,拿手抖了抖裤腿,然后把茶缸放凳子上,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把香供桌上的抹布拿过来,在湿了一大片的裤腿上蹭了几下。不过,似乎抹布不管什么用,裤子还是湿哒哒的。胡瞎子扭头把抹布又扔回了香供桌,人却往门外走。
出去晒一下,会干的快一点,胡瞎子心想。出得门去,阳光似乎有点猛烈,直晃眼睛。不过,对胡瞎子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瞎子嘛,再刺眼的阳光也照不亮他的世界里的黑。胡瞎子在自家房子里,从来不用拐杖,尽管看不见,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比明眼人还看得清哩。所以,他一步就站在了院子中央。说是院子,其实也不能算,既没有院墙也没有栅栏,只不过是挑了几担土,垒了半尺来高的一道埂,将院里和院外区分开来。
院子也不大,二十来个平方的样子,跟村长家厨房差不多大。当然,不光院子不大,连整个房子也不算大。三间瓦房坐北朝南一字儿排开,中间是堂屋,西厢是胡瞎子的卧室,东厢是老母亲住的。临东头另外起了一间,用茅草盖的,在里面搭了锅灶当厨房烧饭。
胡瞎子家住在一条山沟沟里,两座山岗像横斜着的堤坝,将山沟沟围在中间。如果从高空往下看,整个山沟沟像一个倒过来的大葫芦一样。葫芦底在山顶,头枕青山,大肚子里散落着十几二十户人家。葫芦口就在一溪冲出两岗合围之处。
站在自家院子里,胡瞎子不禁想起当年,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自己常常站在院子里放眼望去,左边是山,右边是山,后面是山,前面远处还是山。整个山沟沟,就是被群山围绕的小村落。那时候,多想走出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胡瞎子觉得脸上被阳光晒的有点疼,特别是眼睛。他低下头,转身从窗台上摸到香烟,抽出一根来,点上吸了几口。胡瞎子烟瘾大,而且吸进去的烟好像都被他吃了一样,从来就没有看见它冒出来过。
正当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接着烟蒂再点燃第二根的时候,村长从院子外跨了进来。
我是茶人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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