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哇,这里是江月!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站长先生,站长先生!’
对《雪国》这本书,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个开头了,茫茫的雪地,黑长的火车从山夹开出,顶上载着厚雪,短烟囱冒着淡墨色的烟,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声呜鸣。
阴霾的天,干净的雪,枯冷的细枝,吊脚小木屋......和纯洁的叶子。雪国全篇给我的画面感都很足,身如其中一般,有一股子虚幻透彻透刻入心里。
我第一次接触到这本书是在大二的时候,那时我在图书馆,做学校里的勤工俭学工作......
这天应该在是秋季,我在宿舍闲坐无事,早早的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有四层是全天开放的,每个楼层都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勤工俭学的学生每层会有两人这样。
到了将这整天归还的书籍先给整理,归好类别。
今日份的书不算多,分区,择类,上架,归整。凭着对各书架的熟悉,没多久把书都上完了。
照例,开始找书看,打发时间,摸摸索索了半会儿,看到了这本《雪国》。
那时对这本书其实没什么了解。对川端康成似乎也是没有怎么听说过,但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却有股子熟悉温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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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川端康成“。我把它抽取了出来。
看着素白的书皮封面,书皮是旧旧的,上面有着许多淡淡脏脏的迹痕,应该是有被拿起过很多次。
这天不是周末,人不算多,找了个位置,开始看着。
......
川端康成的文字很美,《雪国》全书意境很足,透着一种忧郁的凄凉的,又温柔的意味。
书中三个主线人物叶子、驹子、岛村。最受读者喜爱的大概是叶子了。
和驹子相比,叶子的形象有些虚无缥缈,但又不可或缺。
灯光从她的脸上闪烁而过,却没能将她的面孔照亮。那是远远的一点寒光,在她小小的眸子周围若明若暗的闪亮。当姑娘的星眸同灯火重合叠印的一刹那顷,她的眼珠儿便像美丽撩人的萤火虫,“飞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
小说以叶子开场也以叶子结尾。在大火中的坠亡使整个故事收尾的十分仓促。这恰恰是川端所追求的人生无常,从死中追求美的颓废哲学的表露。
叶子所代表的朦胧的美,她对于岛村和行男的徒劳的爱,就像“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的萤火虫一般仓促,像车窗外寒山上的野火一般一闪即逝。”
驹子追求的是什么我们是不能直接了解的,她所追求的事物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无论是驹子对文学的渴望,对古典舞蹈学习的热情,对三弦琴的熟练,对岛村的爱恋,都是这一纯真本身的异化表达。这是基于生命本身的一种热望,即便漫无目的,尽管希望渺茫,她还是要挣扎着去追求些什么。
“这样的 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只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那是由于天气不同。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没有听众,也没有都市的尘埃, 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畅通无阻地响澈远方积雪的群山。
虽然她自己并不自觉, 但她总是以大自然的峡谷作为自己的听众,孤独地练习弹奏。久而久之,她的弹拨自然就有力量。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
而岛村是站在主人的立场上去窥测驹子的努力。他不断喊出“徒劳”,并不是试图打醒驹子,而是在对这种纯真进行挑战。外物愈是否认生命的努力,而生命愈是顽强。纯真必然维系在徒劳上,这种努力的不可能正可被视为绝对精神化的实现。
这部作品中最难以拿捏的角色不是驹子或叶子,反倒是男主人公岛村。岛村生活阔绰,却玩世不恭,认为一切都是徒劳,对人生持虚无态度。
虽说致力于西洋舞蹈的研究,但更多是仅仅沉溺于文字和照片所虚幻出的舞蹈,并不注重现实中的舞蹈表演。 同样的,面对驹子对他的爱,岛村也像对待西洋舞蹈那样缺少真情实意。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驹子对生活的憧憬和对爱情的追求。
岛村心想,要是见到驹子就劈头给她一句“徒劳”。然而,对岛村来说,恰恰相反,他总觉得她的存在非常纯真。
岛村默默寻思:这种虚伪的麻木不仁是危险的,它是一种寡廉鲜耻的表现。
在他看来,一切都归于徒劳,他完全否定生活的价值,耽于非现实的虚幻美里无法自拔。他所追求的也仅仅是驹子映在镜中的美和叶子映在火车玻璃窗中的美,是虚无缥缈的非现实的美。
作为一个厌世且陷于寂寞的人,岛村的排解方法是追求瞬时的官能刺激。表现就是三番几次抛下妻小与驹子幽会,满足自己对驹子的“肌肤的渴念”。但同时他也绝情地不辞而别,甚至不屑回头看一眼为他送行的驹子。同时,岛村又倾心于叶子的灵秀,川端用含蓄却又有深度的用笔描写了主人公对肉欲的追逐和对情欲的渴望。
以高慧勤教授的话说,岛村仅仅追求自己的官能满足,从未把驹子看作有血有肉的人。
在《雪国》中,驹子和叶子两人,一个代表“肉”,一个代表“灵”;一个是“官能美”的体现,一个是“虚幻美”的化身。她们明知徒劳,却偏要追求生命的价值,希冀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追求超尘脱俗的境界,所以岛村感到她们的存在是那么纯真,是“纯粹的美”的化身。
......
好书不会去迎合读者的意愿,需要你保持冷静的心情去阅读。
我读的书不多,心态不算好,当时读起来颇为吃力,自己有意无意也总是走神。时常读着读着,突然发现自己读不懂了,木然的就读到这里了。于是又回头去重读一遍。
再稍微有点其他动静就更难集中注意了。比如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一起工作的同学......
.“你在看什么书啊?” “嗯?《雪国》!”她坐到了你对面的座位上。
......
不一会,“来玩游戏吧。”
“不了,看书。”我顺带起身换了个座。
......
“一个人玩好没意思....”不知什么时候,她又蹭到了你对座。
......
这书包括前面一篇《伊豆的舞女》加起来不到十万字,硬是磨了我两个礼拜的晚上。
不过这两个礼拜的反复摩挲,也让我更感受到这种虚幻的“徒劳”。
对于《雪国》文本意义的追寻,可能最后都会变成我们的欲求本身。文本就像一面镜子,任何我们希图得到的答案,可能都是我们自己的渴望。我们只能在镜子里抚摸自己的脸庞。
《雪国》只不过是川端的一个梦。
你说梦,它哪里有意义呢?
文末起了那场大火,将雪国/少女/古典舞蹈尽归于虚无。叶子死了,驹子疯了,岛村站稳了脚跟,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每个人都被时间所淹没,没有终焉。
这就是结局呀,梦该醒了。
至于最后应该如何,真的重要吗?岛村是不是要留下来,照顾发了疯的驹子?抑或他还是要离开,这个雪国也就落在了过去,不再回来。
这本身就不重要。雪国已然消散。
那么,每个曾经留驻于此的人,只存有纪念的价值。
虚无本身就像一个黑洞,它永不满足。一个读者总会想千方百计填补虚无这个空洞。如果说这些本身都只是一场徒劳,但徒劳又是什么呢?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