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不如动手抢一个

江湖很大,所以江湖有很多人。

天下第一,江湖至尊,如此种种不外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所以历来的江湖里就没有第一,或者自称的第一都倒在了乱葬岗里。

只有一个人例外!

沈三爷,全江湖里土匪里第一有钱的,江湖有钱人里功夫第一等的,正所谓家财万贯黄金寨,霸道悍匪沈三爷。


现如今,沈三爷要嫁女儿了。

牛老实趴在屋顶上吹了半夜的冷风。

月色凉如水,看着依然戒备森严的寨子,牛老实默默的叹了口气。

牛老实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着,趴到屋顶只为了吹冷风。

他的目标是沈三闺女的嫁妆。


如今江湖最新的大新闻莫过于黄金寨的比武招亲了。

这沈三爷本名沈三儿,早年是绿林悍匪出身,靠着结拜的十八个兄弟呼啸山林,劫富济贫,不过数年,这黄金寨沈三爷的名号也成了块镶金的势力招牌。

故此,江湖里好事的闲汉都说沈三是江湖里最凶恶的悍匪,也是江湖里顶顶有钱的土财主,老霸王。


而今沈三老了,眼瞅着闺女越来越大,寻思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登了仙儿,留下个无依无靠的闺女,实在是愁人,揪着胡子便定下个比武招亲的主意。

有道是黄金寨里比武招亲,明珠裙下重金求婿。

沈三爷为了召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豪侠剑客,直言自家嫁妆有西凉的照玉夜狮子,南洋的珍珠珊瑚礁,东海的八尺琼勾玉,件件价值黄金万万两。


若不是江湖里都传这沈三爷的闺女貌若离春无盐,说不得牛老实也要解开师父的禁制去试试什么叫财色兼收。

而不是如今这样,在沈三的黄金寨子的屋顶上趴上半天,等着月上枝头,夜深雾起,溜进了藏宝楼窃玉不偷香,顺上百八十两的珠宝平衡一下财富差距。


藏宝楼是间精致的阁楼,坐落在黄金寨的后院,院周是来回不间断的巡逻家丁,戒备森严。

但耐不住有贼惦记着。

乘着家丁换岗,牛老实欣赏着阁楼下挂着的金字牌匾,打量着黄金寨藏宝楼的堂皇和富贵,溜溜哒哒的闯进了院子,摸进了阁楼。

真真儿的是一份牛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瞧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

“这该死的有钱人,偌大一个藏宝楼怎么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就像个女.......女......”牛老实嘟嘟囔囔的爬上了阁楼二层,然后哑巴了


很自觉地牢牢闭上了嘴,然后乖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误会,这绝对是个误会。”

“你闭嘴。”

一个披着薄纱,俏脸嫣红的女子提着剑,抵在了牛老实咽喉,发梢的水珠随着胸前呼吸的起伏无不显示这女子的愤怒。

这竟是个刚出浴的女子


牛老实怎么也没想到这黄金寨的套路这么深,明明白白挂着藏宝阁的小楼却是个女子闺房,好巧不巧的乘着夜色摸进来的自己又遇到了人家女子出浴,明明还是盗帅留香的风流雅贼转眼间就变成了窥视女澡堂的猥琐闲汉。

也不知这盗宝未遂的牛老实算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这可真是月夜下窃玉迷路假盗帅,阁楼里偷香不成真无辜。


“这一定是个误会啊!”牛老实感受着喉咙上传来的剑锋寒意欲哭无泪。


“呵,你这小贼,眼珠子干脆挖掉算了。”女子卷起薄纱暂时蔽体,提剑抵着牛老实。

牛老实本是捂着眼睛,一听急了,松开手就要睁眼解释,话未出口却被那少女一脚踹在胸口憋了回去,脸上一片青白。

然后少女点了牛老实穴道,转身绕道内室屏风之后,不消片刻便转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收剑回鞘,看着被点穴浑身僵硬的牛老实上下打量着问:“你这登徒子所为何来,莫不是看上我家小姐的美貌行那偷香不轨之举。”

“嘿,俺又未见过你家小姐,可别污人清白?”

“我家小姐自是江湖人称三爷的掌上明珠沈烟是了。”

“那与俺有何干系,俺不过是个行窃的小蟊贼,只恨被这所谓藏宝楼的名头骗了,误入此地。”

“荒唐,藏宝楼自是藏宝之处,这黄金寨里有黄金万万两,但最大的珍宝莫不过我家小姐了,所以我家老爷才给这院子挂上了藏宝楼的牌子。”


“你就是来偷看女孩子洗澡的采花贼。”

牛老实听了,眼角却是一抽:“你是...是说这藏宝楼是......是.......”

“当然是我家小姐闺阁。”

“那你又是何人,难道你便是那沈烟小姐?”

“我自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与小姐情同姐妹,小姐与老爷商议比武招亲一事,特准我先沐浴,不料被你这登徒子.....你这登徒子......”


“哈,巧了不是。”

牛老实可是不是真老实,心下计较着,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小丫鬟,奉承着:“那俺咋觉着你这么漂亮,才是这黄金堡里最大的宝贝呢。”

小丫鬟听了却是小脸一冷,斥道:“哼,你这油嘴滑舌,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舌头。”

牛老实面上一凉,看着贴到脸上的长剑,嘴角却是咧了咧,没在多言。


小丫鬟也不再说话,盯着牛老实不言不语,然后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伸指一点牛老实下巴,乘着牛老实张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抬掌印在牛老师胸口,看着他一脸愁苦的将其咽下,这才面色转暖,流出几分笑意。

“不用猜就知道这大概就是什么五日夺命散七日断肠毒之类的,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赏我毒药怕不是有所求吧?”牛老实感受着嘴里化开的毒药,竟然尝到了一丝丝甜意。

“这是含笑半步颠,家传...是小姐赏给我的,你猜得不错。”小丫鬟盯着牛老师的脸色,收剑回鞘,笑嘻嘻的继续说:“而且呢,我也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牛老实脸色古怪的看着小丫鬟,嘴角微不可查的挑起:“你该不会想让我参加比武招亲吧!”

小丫鬟没说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牛老实。

牛老实却是有几分自得,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浮尘,假意轻咳:“嗨,现在江湖最大的新闻就是你家老爷的比武招亲了,事关你家小姐,左右想想差不离便是这件事了。”

“你很聪明。”小丫鬟很满意的打量着牛老实,然后很嫌弃的点了点牛老实的肩头衣服被划开的口子说:“就是功夫太差。”

“我可不能参加你们小姐的比武招亲。”牛老实苦笑着解释:“我这三脚猫功夫一上场就会被人打下场,到时候也不用你下毒我就等死啦!”

“我没说让你赢。”小丫鬟似乎是因为牛老实没猜透自己的目的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我只需要去捣乱就好了,尽可能的搅黄这场比武招亲。”

“哈?”牛老实一愣:“你和你家小姐有仇?”


“我家小姐要嫁的是个身披金甲,骑着白马来去如风的盖世英雄,这来比武招亲的莫不是一些熊货草包,想着财色兼收,我为了小姐的幸福,只能出此下策。”

“等你把招亲搅黄了,我一定给你解药。”小丫鬟补充道:“含笑半步颠可是奇毒,你只有听我的才有活路。”

“我能拒绝么?”

“不能。”

“那我只能等死了。”牛老实皱着眉头,冲着小丫鬟拱手:“告辞。”

“等等......你......什么时候解开的穴道?”小丫鬟叫住了推开窗要离开的牛老实,神色莫名:“还有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嘿嘿,你猜?”

小丫鬟气的拔剑,牛老实却是反身一掌推开了窗户,踩着风翻上屋檐就跑了。

只留在风里一句几不可闻的呢喃:“记着我叫牛老实,特别老实的老实,比武招亲我会去的......”


“另外,小丫鬟,你的裙子穿反了......”

“登......登徒子!”

转眼就是三天后的辰时,朝阳初升。

高坐看台的沈三爷穿着富贵绸服,孔武有力,气势颇为不凡,身旁坐着一脸上蒙薄纱的女子,看体型也有几分强壮,偶有出声莫不是如暮鼓,如晨钟。

台下江湖中人皆是揣揣,都是想着沈家千金貌似钟离无盐之说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但江湖人本就是冲着那丰厚嫁妆而来,却也无人退出。


台下十几步处围着一擂台,擂台上有一管家摸样的老者,一敲铜锣,然后向四周打了一个罗圈揖,拖着嗓子道了一声比武开始。

豪客少侠到是来了不少,个个相貌清奇,无非就是功夫差点。

看着台上那站都站不稳的肾虚青年挽着剑花打退一个提着拐杖的瘸腿剑客,牛老实捏着下巴似在思虑着什么。

“就这几个货色我若是出手会不会显的太欺负人......”


“当然不会咯!”一个呵气如兰的吐息吹在牛老实后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无法抵御的大力涌来,原来有人背后偷袭,一掌把牛老实打地跌向擂台。

牛老实在空中提气,使了一个旱地拔葱,硬生生的在空中转身。回首一望。却看到一个白衣的少侠,唇红齿白,桃花媚眼。

竟是那夜出浴的小丫鬟女扮男装,化成是一副翩翩少侠的模样。

除了长得矮点儿。


“真不讲究,背后偷袭。”牛老实上台之后一掌推开冲上来想占个便宜的肾虚公子,只打的他骨碌碌在台上滚了三圈,然后摇着头,叹着气,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做下了承诺却还是犹豫不决便是讲究了。大骗子。”那男扮女装的小丫鬟在台下冷笑着:“那个肾虚的公子,别怂,打死他!”


牛老实倒是好整以暇,对着擂台上那肾虚公子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轻笑着说:“即是如此那我我认输好了!”

说着,很光棍的就要从擂台上跳下来。

那小丫鬟急了,一掌推出把牛老实逼回台上:“你不要命了,你还吃了我的含笑半步癫。”

“哈哈哈。”牛老实终于忍不住了,低笑着闪过那一掌,凑到小丫鬟身旁轻声说:“我说大小姐啊,你自己的招亲大会自己解决不好嘛吧。”

“你......”小丫鬟脸色一变,张嘴欲言。

“别否认了,都说女人的感情与相貌成正比,谁家的小丫鬟会比自己的小姐还漂亮的,而且能感情深厚到一起洗澡。除非这传言本身就有问题。”牛老实绕到小丫鬟,或者说是大小姐沈烟的身后,一掌推出:“所以那看台上的才是丫鬟吧,大小姐?”

“哼,你这是运气好蒙对了。”

“还有呢,就是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毕竟是个贼,小丫鬟可带不起这羊脂白玉哟。”

牛老实看着一掌推上台的沈烟捏着手腕,神色慌张的小脸,补充着:“至于那含笑半步癫,哈哈哈,下次还是别用街角那糖人张的的糖丸了,不是很甜。”

“你这登徒子,你之前还答应我的?”沈烟又羞又急,低声冲牛老实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牛老实坏笑着,莫名的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你给我等着!”

看台上的肾虚公子被牛老实和沈烟一顿无视变得有些生气,挽着剑花又纠缠了上去,沈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牛老实扬长而去,尖着嗓子喊:“这个仇我记下了,混蛋!”

“你先打赢比赛迎娶了自己再说吧!”


比武招亲终究是被搅黄了。

但这大小姐沈烟自招亲被搅黄了之后却生了一场大病。

或者说是怪病。

大家私下里觉得这病是恨嫁。


“幺妹儿啊,你这是做啥子哟?”沈三坐在堂屋,看着窗边的自家闺女神思不属的望着窗外,有些心疼的问。

“病了呗!”

“你真的恨嫁啊?”

沈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斜倚栏杆,看着如野熊般魁梧沈三爷的抱着不及巴掌一半的小杯子,满脸的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得样子,不由莞尔:“爹爹,这是心病,有人欺负完我就逃跑了。”

“是那果,格老子滴欺负我闺女,龟儿子吃了豹子胆。”

“就是那天那个上台之后又认输的家伙,抱着柄长剑,满脸神气。”

“哼,哪个龟孙,晓得了。幺儿,你等着我这就把他抓来打板板?”这野熊倒是也有几分狡猾,看着姑娘提起那小子嘴角带着笑,心里有些计较,知道闺女一颗芳心搞不好都放在了那小子身上,于是试探着问。

“不用那么麻烦,让他娶我就好了。”

“哈。”沈三爷眨巴眨巴小眼睛,若有所思:“你这不还是恨嫁嘛?”

“他是当年救我的那个小子啦。”


原来这当年这沈三爷还是叫沈三儿的时候,遭人算计,手下黄金寨的二当家带头反叛。

将黄金寨一把大火烧得精光,然后把沈三儿积攒了数年的家底卷了,顺道将尚且懵懂的沈烟掳走,准备客串一把人贩子。

想那沈烟那时年幼,被二当家丢在臭气熏天的地牢里,哭得眼睛都花了,嚎的嗓子也哑了,惶然又绝望。

然后牛老实就出现了。

那年的牛老实粉嫩白净带点婴儿肥,神气的就像在路上捡了一百两金子,肆意而张扬的抗着比自己还高的长剑,一脚踹开了地牢的大门,也推开了年幼的沈烟心门。就像踩着流云的盖世英雄。

就是多了几分得瑟。

“哟,有个哭的丑丑的小丫头啊!我来救你了哟。”


“嗯,是他。”沈烟低下头,左手捏着右手腕上挂着的一块玉坠子,仿佛一下子就回到十多年前。

“喂,臭丫头别哭了,呐呐,这块玉坠子是师傅给我的,给你玩,你可别再哭了啊。”

“喂喂,别弄丢了这块玉坠子哦,师傅说这个将来是要给媳妇儿的彩礼。”

“臭丫头,我这就把你送回家,玉坠子你先拿着,过几天我去找你拿。”

......

“哼,只怪那小子下手太轻,不然我非让那帮龟孙后悔来到这世上。”沈三爷一掌落在椅子扶手上,脸色一厉,这才显出几分西南豪雄的凶威气势。

沈烟不可置否,只是低着头,轻不可闻的有些抱怨。

“哼,登徒子,负心汉,说好过几天就来找我的!”

而黄金堡父女口中的登徒子此时却是惬意的泛舟秦淮河。

抱着剑,腰间挎着酒壶半醉半醒的打了一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该不是受风寒了吧。”


“话说,当年那个臭丫头现在怎么长的好看了呢?我的玉坠子不好要回来了啊.....”

“比武招亲,恋爱嫁娶这种大事我怎么做的了主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牛老实耳朵有些发热。

“将来若是有个儿子好呢还是女儿好呢?不知道起个什么名儿好听……”



这牛老实的师父是个道士,西南大青山上普通道观里的一个野道士,不曾入过江湖。

对捡来的孤儿视若己出,,盼望着这孩子能老实厚道,便起了一个老实名字。

牛老实年岁渐长,老道士想着孤山苦寒,也不愿让一个孩子守着道藏三千,伴着青灯戒律过此一生。

所以借着红尘炼心的名头,顺手点了牛老实几处大穴,将他一身不弱的内力封印了九成九,要其感受江湖种种,借红尘练一颗通明剑心,能慧剑斩情丝变斩了回山,斩不了就滚去江湖问逍遥,然后将他赶出了道观。

临下山前不免好一番嘱托,什么山下女子猛于虎,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牛老实倒也是个洒脱性子,观前叩首三拜之后就这样提着剑,笑着一头扎进了江湖。


江湖风波恶,牛老实一身功夫十不存一,但仗着机灵油滑在江湖里倒是也没吃亏。

想着红尘炼心却不料这红尘滚滚,愣是把牛老实的心卷野了。

野小子闯进了大小姐的房,占尽了便宜也记起了前缘。毕竟是脸嫩的少年,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撩着那边姑娘的心,然后可耻逃了。

逃避可耻,而且无用。

泛舟太湖上的牛老实眼前总是想起沈烟的一颦一笑。信誓旦旦举着糖丸说这是奇毒含笑半步颠的认真,一心想要搅黄比武招亲的任性,连因为自己爽约的气急败坏都让他脸皮发热。

“不如,我再回去看看她。”

“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要不然....我要不回我的玉坠子了。”

牛老实长身而起,下了决心后顿时觉得念头通达畅快,师父点的穴道瞬间解开了一大半。

长剑一点水面,轻舟顺着劲儿漂向了河岸。


所谓十里秦淮河,八方金粉地。牛老实的轻舟在河上密密麻麻的画舫中穿行,听着那船上的笑闹娇喘也是心神荡漾。

“你听说了么,黑龙山的那帮恶匪的少当家在比武招亲的大会上看上了那沈三的闺女......”

......

牛老实蓦然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艘大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黑龙山?沈三儿?”

“是错觉么?”


“那黑龙山的少当家可是色中饿鬼,连那沈烟的模样都能看上,啧啧。”

那船上又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这回牛老实可是听的真切,当下也来不及摇橹停船,只是一个提气纵身,轻飘飘的便落到了那画舫上。

“高兄有所不知,那沈烟可不是传说中的无盐丑女,虽然称不上仙女下凡,却也绝对是闭月羞花,何况有着黄金堡万万两的嫁妆,那黑龙山又怎么.......”牛老实混进画舫,一眼看到说话的正是个胖子。那胖子话只说到一半,似乎是觉得有些失言,讷讷干笑:“嘿嘿嘿嘿。”

“你这人,话怎说一半。”牛老实举坛酒挡着自己大半张脸发声道:“黑龙山又怎么?”

“兄弟你可是不知道,这黑龙山可不是善茬儿,西南三地,论财力这黄金寨自是龙头,但若是论势力,这黑龙山虽是近几年新崛起的,但也是好几个山头的大寨子,人多势众啊。“

“我们这些江湖散人当然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们咯。”

“何况那黑龙山本就是土匪,打劫,杀人灭口什么的才是本质,想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提亲什么的,怕是难咯。”

“江湖又要出乱子咯。”

“那黄金堡也不是好相予的,黑龙山啊我看也不敢做什么吧。”

“那是之前,现在的黑龙山大当家据说练功有了突破,功夫大涨,黄金堡嘛.......哈哈哈.......”胖子笑着:“那沈三儿十几年没动过手了,只怕连刀都锈了吧。”

“哈哈我们管他刀锈不锈,那黑龙山的少当家或者是黄金寨的大小姐与我等何干,打生打死我们又分不到一两金叶子。”

“在理在理,来来来,喝酒........”胖子倒也豪气,举起一坛酒便是牛饮:“大不了我们等他们撕杀完了去捡个便宜,都说那黄金寨遍地黄金,说不定我们也能发笔小财哈哈哈哈。”

胖子笑声落下,再睁眼看去,刚才那有些眼生的年轻人竟又消失了,只原地留下一个还在打转的酒坛子。



三天后

黄金寨山下

“希律律!”一匹快马被身后的骑士扯的人立而起,嘶鸣着跪倒在了地上,眨眼间突出几口血沫便是倒毙而亡。

马上的骑士跳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马尸叹气。

这已经是三天来的第七匹马了。


骑士抬起头,脸上风尘扑扑,眉间带着忧虑,原来竟是牛老实。

牛老实三天前从秦淮河上听到了黄金寨被围攻的消息便是立即启程,三天跑死了七匹快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牛老实一路上山,山路上,寨子前,甚至那天比武招亲的小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到处是尸体,残肢的,枭首的,穿心的都在血泊中浸泡的肿胀。在被烧成废墟的前寨里堆着。

牛老实提剑前行,心下冰凉。

整个寨子安静的如同鬼蜮。

牛老实越走越慢,握着剑的手指捏的发白,胸中鼓荡的真气在经脉中嘶吼。

牛老实被遍地的尸首激红了眼。

他有些生气。


“爹爹啊!”

寨子后面传来的尖叫让牛老实猛的一个激灵,那是沈烟的声音。

辩明了方向的牛老实从未有这一刻急切,提纵间便是百步,转瞬就冲到了后堂。


后堂同样是躺着一地的尸首,皆是黑衣的黄金寨家丁,环绕着一个红衣的老者。

红衣的颜色有些斑驳,竟是被人用鲜血生生染成看不出原色的血衣,那血衣老者冰冷的眼神盯上了从院子外进来的牛老实,那邪恶且凶残气息如同荒野中的暴熊,提着五尺奇长的大刀,嘴上裂开了一道张狂的笑容。

“桀桀桀桀,又来一个送死的小鬼。”

牛老实被这声音里的杀意冲得脊背一紧,皱着眉问道:“黑龙山?”

“算你有见识,你又是何人?”

“无名小辈。”

“哼,张狂。”血衣老者大袖一卷,一掌带着生生不息的劲力拍向牛老实。

牛老实甚至来不及拔剑,只是直直的仿佛村夫砍柴般的一剑砍向这一掌。

挡不住。

牛老实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然后飞快的后撤。


逼的牛老实后撤的瞬间血衣老者又转身看向背后,牛老实这才发现血衣老者身后跪倒在地上的沈烟。

“老鬼你敢!”

那血袍人的速度极快,一掌逼退牛老实之后又鬼魅一般的闪到沈烟面前,一指点出,赫然是要辣手摧花。

而牛老实却只来得及怒喝一声。

沈烟跪在地上,恍恍惚惚的抱着一具已然冰凉的尸体无声的哭泣着,只是听到牛老实的怒吼才恍然回神。

然后被一指点在胸口,哇的喷出一口血,仰面而倒。


折身前冲的牛老实感觉世界在这一瞬变得残忍而缓慢。

牛老实眼睁睁的看着嘴里喷出血花在空中缓过的弧线,仿佛时间的叹息。

血袍老者狂笑着与势若疯魔的他错开身位,另一手横刀挡住了刺向自己的一剑。

牛老实徒劳的赶了过来,揽住住了缓缓倒下的沈烟,兔起鹘落间却已生死两隔。

“你……”

“你终于来了。”沈烟面如金纸,嫣红的血染红了唇,看着将自己揽在怀里的牛老实说:“我知道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骑着白马来娶我,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沈烟软倒在牛老实怀里,手臂颤抖着举起,露出腕上的羊脂玉坠:“你……你还记得这个嘛?当年你说……”

“我记得,我记得。”牛老实看着沈烟越发暗淡的双眼,怀抱越紧:“这本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可是……可是我就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许你死。”

“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认出你了。”

“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我想嫁给你啊,父亲这才为我举办的比武招亲……”沈烟偏过头,看着一旁依然冰凉的尸首,泪水将小脸衬的越发苍白。


霎那间院子里剑气纵横万千。牛老实真气如星河倒卷,浩浩汤汤,院子里乍响一声春雷。

牛老实突破了。

然后院子里起风了。

每一缕风都是一道剑气。

下山前师父说过,剑法通则万法通,牛老实学剑十年,若是剑心通明,这天下万法通明。

这一刻,牛老实剑心通明,千万剑化成风缭绕于天地。牛老实一手抱起沈烟,另一手提剑,剑锋出鞘,斜指血衣老者,冷声道:“我们今天谁都不会死。”

“桀桀桀桀,不自量力的小鬼。”那血袍老者似乎感受到了压力,将手上的长刀一横轻蔑的笑着。


“我下山两载,杀过七十二人,皆为大奸大恶之徒。”

话音一落,院子里便明亮了些.......一轮月升上了天空。

月非天上来,月自剑中起。

牛老实眼中仿佛亮起了星光,一剑刺出如月似风,无孔不如的照向血衣老者。

“现在你是第七十三个。”

“呱噪。”血衣刀一横,也不见蓄势,刀光便顺着风中的剑气滑了下来。

然后那春风细雨般的一刀震碎了寒月,劈散了星光。


“不要!”沈烟尖叫一声竟是要替牛老实挡那一刀。

“还是太勉强啊。”牛老实牢牢护着沈烟,自己却是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终于是躲开了那一刀。

看着对面纹丝不动的血袍老者,牛老实眼睛里却突然流露出几分莫名。

“你的刀法........”

“逃,我们快逃吧,去找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沈烟流着泪,抱着牛老实说。

“来不及了。他那一指已经点破了你的脏腑......”


“不不不,来得及,我们可以盖间小屋......”

“来不及的。”

“我们可以养几只鸡,养几只鸭,男耕女织......”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牛老实抬手向自己丹田摁去,试图爆发最后的挣扎。

“我们可以逃走的,真的......”

“那还有杀父之仇,灭门之恨呢。”牛老实眼神明暗不定的看着沈烟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笑泯恩仇?”

“这种仇也能一笑了之?”

“......”


“你真是个混蛋”沈烟终于伪装不下去了,看着牛老实满眼的戏谑,脸色涨红,挣开牛老实的怀抱跳起身来。再也不复刚才奄奄一息,面如金纸般的憔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那血袍老者声音一变,不再是那干涩的嗓音,反而变得有些低沉,手在脸上一抹,原来是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赫然就是应该死去的黄金寨寨主沈三。

“就在刚刚。”牛老实坐起来,运功将自己翻涌的真气平息,苦笑着说:“其实疑点有很多,但是直到刚才我才确定。”

“最开始找几个画舫的江湖人散布黑龙山攻打黄金寨的消息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怀疑了。”

“黄金寨是什么地方,你沈三爷成名江湖数十载,一手春风快意刀岂是区区一个黑龙山大当家就可以小看的。”

听着牛老实不露痕迹的夸赞,沈三倒是脸皮很厚的接受了:“那是。”

牛老实一指周围躺到的一片尸体说:“我说各位大哥,你们装尸体不累么,该起来就起来吧。”

“黑龙山再怎么不堪也是一方势力,来攻打山寨怎么也得有些摇旗呐喊的小喽啰,但是我从来到这里除了尸体却看不到一个黑龙山和黄金寨的活口,这未免有些太过惨烈.....”


“嘿嘿,仅靠这些就下这样的判断怕是有些牵强吧。”

“当然还有。”牛老实捏着鼻子继续补充着:“主要是时机也太巧合了,刚巧是我赶到的这里你才动手,但是下手却颇有分寸,和你一身血迹的凶残不符。”

“还有以你这种刀法,要杀人偏要用手指头戳,可笑的是还一指头戳不死人。”

“但是真正让我起疑心的却是在刚刚。”牛老实砸巴着嘴:“我来了之后和沈烟聊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你竟然就在一旁看着。说真的,我从未见过这么通情达理的杀手。。”

“我拼尽全力的一剑被你随意一刀劈散却没劈死我。”

“沈烟重伤,奄奄一息了还能和我絮叨半晌,而且看样子越来越精神,在聊几个时辰不成问题。”

牛老实点点头,冲着被臊的脸红的沈烟道:“爱情可没法拉低我的智商。”

“好了好了!”沈三黑着脸打断了牛老实的分析,点着头打量着他说:“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脑子还不错”

“到也不会委屈了我家姑娘。”


“不管怎么说,起码你人是来了,就顺便和我闺女成个亲,过几天生个大胖外孙吧。”

“哈?”牛老实一脸茫然:“你们把我骗来就是要我和她成亲?”

“对啊,你刚刚都承认了。”沈烟雀跃的捧着一块玉坠子:“看,这是你下的聘礼。”

“那黑龙山?”

“全山被剿灭了啊。”沈三儿一脸的理所当然:“区区一个黑龙山也敢锊虎须,不知所谓,在攻打我山寨前几日我就收到消息了。”

“还是我闺女机智,便借着这次机会逼你来山。”沈三得意的揽着沈烟的肩膀很骄傲:“要是不逼你一把谁你到你要逃到什么时候去。”

“就是,你可是要负责的哟。”


“为了考验你,我们放把火烧了前寨,家丁躺地上装死尸作出被灭门的样子。”

“算你有良心还敢来。”沈三眯着眼睛笑着。

“我其实是路过......我这就走好不好。”

“哈哈哈,你功夫虽然差,但是人品还不错,脑子也够用,重要的是我闺女喜欢。”

“所以我们成亲吧。”

“我不要。”

“为什么?”沈烟叉着腰,指着牛老实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这个负心汉。”

“可是没有感情基础。”

“那你小时候........”

“都说了,那是小时候。”牛老实摆摆手:“既然你们都没事,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沈三没说话,在牛老实刚才拒绝成亲的时候便摸出了一根棍子,乘着沈烟和他理论,偷偷摸摸的走到背后,一棍子放倒了牛老实。

牛老实:“???”

“来人啊,把姑爷绑了,好生伺候着,三天以后黄道吉日,把姑爷送入洞房和小姐拜堂。”

“哈?”牛老实被不知道那窜出来的家丁捆的结实,当下气的破口大骂:“你混蛋竟然偷袭?”

“真面刚你也打不过我。”

“我见过逼良为娼的,没见过你绑人成亲的?”

“现在见到了。”沈三摊开手,一耸肩,很不要脸的样子。

“来人啊,给我把它嘴堵上。”

“呜呜,呜呜呜。”


“爹爹啊,这样不好吧。”沈烟看着被捆的很羞耻的牛老实,心里有些挣扎。

沈三笑着搂着沈烟讲:“闺女啊,你要知道我们家是土匪出身,土匪是干什么的,绑票打劫勒索那是家传的,你可不能忘本啊。”

“不就是个压寨相公吗,绑一个回来成亲不就完了吗。”

“这个会不会有些突然啊。”沈烟捏着衣角有些脸热:“我俩是不是该先谈个恋爱什么的。”

“不会,你们未来还有很多年谈恋爱呢,万一他跑了呢,咱先把该占得便宜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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