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小猪仔的事要追溯到，从我上高二的时候，父亲把我和姐姐的卧房改成了猪圈，

而那家卧房只是在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居住了几年，
后来，父母在后面的宅子上建起了二层小楼，我们全家就住进了新房，
那间卧房就废弃了。

大约放弃了5年吧，期间一度作为柴房，
每年的秋季，
农田大丰收的时候，
大豆杆和玉米芯之类的柴火都被母亲收罗进家，留作过年的时候燃火之物，
因为大豆杆和玉米芯燃烧起来比较清洁，没有太多的烟尘，所以被特殊对待，装进了那间柴房，也是我们以前的卧房。

再后来，随着我们都步入了高中生涯，
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大，
父母挣的钱远远满足不了开支，
所以他们就想起了副业--喂猪，
而喂猪是需要猪圈的，与其再另外选地方建个猪圈，不如废物利用，把那间放弃的屋子改建。

父亲说干就干，在一个我们姐弟三人都放假的周末，
号召大家，搬运柴草，打扫干净那间屋子，硬化水泥地面，等等。

四个人忙了整整半天，后来一个像样的猪圈出炉了，
不多久，那间猪圈中就多了几只猪的身影。

母亲开始养起了猪，我不大能记得母亲是先养得母猪，还是先买的猪仔。

反正等我高三结束后，我们家已经有了一圈大肥猪，至少10头以上。

等我开学要读大学的时候，那一大群肥猪被猪贩子买走，
还记得当时卖猪的场面轰动了这个村子，
大家都纷纷跑来我家门口看热闹。

我们姐弟三人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母亲和父亲忙的脚不沾地，他们分工合作，有人负责看称，防止称量毛猪斤数时，出错，
还有人去和收猪的老板寒暄，讨价还价。

反正那个画面中，人声鼎沸，猪声震天。

也许是大肥猪们都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成为别人盘子中的大餐吧，
便一只只大声的哼哼唧唧起来，犹如比赛一样，一个赛一个洪亮。

当最后这一大群猪们都被赶上了大车时，
猪贩子为了让猪猪们安静、老实会，
用手指大力扣猪的眼睛，
那暴虐的画面，我至今都难忘。

虽然他们已经付过钱，可是也不能那样狠心的对待，这一群由母亲辛辛苦苦照料的大猪吧。

很快拉猪的大车开走，人群消散。

母亲和父亲打扫猪圈和大门外的场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母亲准备起下一场小猪仔们。

这样的十多头大猪，刚好凑齐了我大一的学费生活费和住宿费，
还有姐姐的大三的学费生活费和住宿费，
以及弟弟的高二的生活费。

母亲没有留下什么钱给自己买身衣服，
父亲也没有给自己买顿好吃的饭菜改善下生活，
一日三餐依旧是地里的萝卜土豆，
还有自家菜园的瓜果蔬菜。

我的本科生涯都伴随着母亲养猪的身影，
一年两次的寒暑假将我和这些不同的猪产生了片刻的交集：
在母亲给猪拌食的时候，我陪着她聊天，帮她递水；
在母亲冲洗猪圈的时候，我帮她抬水管，开关抽水电机；
当母亲照料刚出生不几天的小猪仔时，我帮母亲轮候上半夜， 甚至我还帮助母亲给小猪仔剪短牙齿、剪短猪尾巴等等。

盛夏的猪圈蚊虫苍蝇众多，而且臭不可遏，
母亲不嫌弃，放弃没有闻到一样；
我也不嫌弃，因为我的母亲不介意。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搅拌猪食的母亲的手早已冻僵多次，
还有很多裂口悄悄爬上了她的手面，
她还是一声不吭，一日三餐准时投喂着这群猪，
关乎着孩子们读书上学学费的来源。

有次寒假放假的时候，我在学校的超市买了双塑胶棉手套，
十元钱不到，因为我见到宿舍中的女孩子们，
每次洗衣服的时候，她们都是带上塑胶手套，为了不伤手。

我只是默默的记在眼里，不舍得买上一双，
虽然我的手常常随季节变化脱皮严重，
甚至还会因为脱皮导致上班后打卡指纹失灵；
可是在那时，我实在想不出洗个衣服还需要带手套的必要么。

等到快放假的时候，我还是买了双塑胶棉手套，
不过没有自己用，而是带回了家，送给了母亲。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带着那双手套搅拌猪食去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她笑着给我说：“这双手套真好，有了它，她的双手再也不用泡在冷水中了，不刺骨的冷了”。
听完，我也很开心。

没想到，可以帮助母亲一个小忙。

可惜的是，那双手套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就坏掉了，
母亲又只能用双手来搅拌猪食了，而我却没有送给她第二双新手套。

那年过年的时候，猪肉的价格奇高，一大圈育肥猪都被临近的屠夫预定完毕。
最后连家中的那头老母猪都被卖掉了，屠夫多次到我的家中缠着母亲要买那头老母猪，
母亲没有办法，最后在每斤加了两元钱的基础上卖掉了。

原本母亲和父亲以为那头猪没有怀上小猪仔，因为它很久都没有动静。

谁知，第二天，屠户宰出来的时候，
才发现那只母猪肚里里已经有好几只小猪仔成形，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告诉我父母，因为卖老母猪，尤其是怀孕的老母猪是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一旦小猪仔生下来就是个金元宝。

而父母的失误判断导致了这样的结局，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猪死不能复生。

那年我的家过了个丰盛的年。

不过接下来的一年中，整个中原腹地，猪瘟流行。

我家的也不能幸免，母亲多次奔波于兽医家中，
仍然不能阻止大批猪死的发生，她很伤心，
简直到了滴米未沾的地步，
最后狠心的将病猪都降价卖出去了，
那年算是赔了2W块。

我家的猪圈清闲了大半年。

等我再半年后放假回家的时候，发现家中的猪圈中又多了一个老母猪的身影。

那只猪是传说中的土猪，我小时候曾在别人家的猪圈中见过这等模样，
没想到，我家竟然也会养一只这样的猪，它很矮，长的又丑，
完全没有过去几年父母养的育肥猪，那些特地从中牟买回来的猪形体优美，个子高挑。

但是不影响这只土猪带给我家的好运气，它特别能生育，
一次可以产下12只小猪仔，而且每只小猪仔都是健健康康的，没有以前育肥猪的死胎弱胎的情况。

母亲更加用心照料着这一群小猪仔，为此还在猪圈中放张床，就是为了半夜的时候，猪仔饿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它们放到老母猪的身边喝奶。

为什么不让小猪仔和猪妈妈放在一起喂养呢，
因为猪妈妈身形彪悍，行动不便，
而小猪仔一旦饿起来，如同饿狼扑食，根本顾不得哪里不能冲过去，
而猪妈妈每次躺下的时候都选择侧躺，这样方便所有的乳头露出，保证所有的小猪仔第一时间都吃上奶。

有些调皮的小猪仔明明都已经被猪妈妈赶到另外一侧，可小猪仔不懂事，
还是还在猪妈妈要躺下的那面下面待着，等着吃奶，
可想而知，等猪妈妈几百斤的体重倒下的时候，
小猪仔只能被压死，或者窒息了，
聪明的土猪妈妈总是转上几圈，
观察是否所有的小猪猪们都在一侧，它好选择另外一个侧躺下。

然而我家曾经有一只育肥猪妈妈，
因为小猪仔们太捉急吃奶而匆匆躺下，
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侧还有两只猪宝宝的存在，
所以它重重的躺下，
其中一只小猪仔灵敏的挣脱了，
而另外一只则在压在了外面，虽然我看到了，上去用去抬那只猪妈妈，
可是我力气有限，实在抬不动。

而且猪妈妈已经被其他的小猪仔们一跃而上，正在专心的放奶。

它不知道被压下的小猪仔的喊叫，或许它听到了，但是它以为听错了。

我赶紧出去叫人，那天不巧的是，母亲去了不远处的诊所输水，因为她是发烧了。

而父亲外出给别人家盖房子。

只有我一个人，我找不回其他的可以帮忙的人，
就这样手足无措的在猪圈中来回走动，
多次尝试着让猪妈妈起身，一点都不凑效。

我害怕这个小猪仔真的会死去，
害怕父亲回来责怪我照顾不力，
我更怕母亲伤心，
她辛苦照顾的小猪仔就因为片刻的照顾不周，出现了死掉一只的状况，

我都快急得哭出声音，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天神从天而降。
一直到所有的小猪仔吃饱，
猪妈妈才从地上起身，
而被压的那只小猪仔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也很忐忑，第一次遇见了这样情况，
很快猪妈妈用鼻子拱了拱那只不动弹的小猪仔，
它意识到它的宝宝死了一只，
在猪圈中大声的哼哼起来，
完全没有刚刚喂奶时的温顺和安静。

这时母亲回来了，我告诉了她这一切，
她没有怪我，
而是走进猪圈，把那只没有气息的小猪仔扔到了垃圾桶中，又去忙活起来了。

半个小时候，父亲干活从街上回来了，
听说了这回事，他先是责怪我一场，
后来自己也说：“别说一个小姑娘拽不动大母猪，就算是大力气的男子都未必翻得动”，
他接下来就没有怪我了。

而我还是心有愧疚，这件事在我的内心中埋藏了这么多年，
至今眼前还浮现出那只猪妈妈和那只僵硬冰冷的小猪仔的身影。

后来土猪妈妈也生了很多小猪仔，
所以在它喂养小猪仔的时候，我总会特别小心留意，避免上一次惨剧的发生；
而这个土猪妈妈更为聪明，它自己就能很好的规避这一情况的发生。

但是那群小猪仔还是有一只出现了意外。

当小猪仔长大了20天大小的时候，由于日夜悉心照顾，
它们一个个看上去肥肥的，毛发锃亮，
还喜欢扎堆睡觉，很惊醒，也很可爱。

当我去小猪仔圈时，抱它们去老母猪身边吃奶的时候，
它们总喜欢啃我的脚，一点都不疼，
我知道这是它们对我的互动和亲昵。

在某种程度上，小猪仔们也是有印随反应，就像天鹅一样。

小猪仔们渐渐长大后，
母亲开始给它们添加辅食，它们吃的也很开心，
每天跳来跳去，跑来跑去，
在一个小小的猪圈中玩的不亦乐乎。

有些胆大的小公猪开始试着跳出栅栏，
一个带领开启跳高模式后，另外一个跟随，

所以那一段时间我的本职工作：
就是看着这群调皮的、渐渐长大的小猪仔，
及时制止它们跳来跳去，
及时把逃跑成功的小猪仔抱回它们的大本营。

它们总是和我声东击西，可能这是猪的天性吧，
也许它们的祖先的血液和基因中就有爱跑爱跳的性格，
所以在幼儿的小猪仔身上才会这样调皮。

为此，我和母亲特意增加了一层铁栅栏，它并不高，只是和猪圈的围墙等高，和成人的大腿差不多高度。

每次喂小猪的时候，总是跳进去猪圈把小猪抱出来，放到另外一个地方。
老母猪栖身的猪圈中，这样可以保证老母猪充分的休息，保证小猪仔的奶水充分的供应。

只是麻烦了我们，我和母亲要跳来跳去，
可是有次，喂完小猪仔的我忘记把第二层栅栏扎上，只是斜靠在第一层铁栅栏上，原本以为它很沉，小猪仔根本触不动它。

可是我们都忽略了小猪仔的顽皮，它们吃饱喝足之后，
又开始了跳高游戏，第一个没有成功，第二个开始轮候，
等到了第三个小猪仔的时候，眼看就要成功，它还是失败，
重重的弹了回来，不幸的是，它触动了第一个铁栅栏，
由于第一个栅栏穿在围墙里面，无碍；
而这振幅引起了斜靠在第一个铁栅栏上的第二个栅栏，
第二个栅栏应声倾倒，而且刚好砸在了第三个小猪仔的脑袋上，
这个小猪仔吓了一跳，赶紧逃开了，
原本我还以为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很快，我发现这只调皮的小猪开始一动不动，
静静的趴在角落里，我害怕有什么事，
就赶紧跳进猪圈看了看究竟，
它还是懒懒的，耷拉着脑袋，我看出了异样，赶紧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母亲，
她也赶紧过来看看。

小猪仔懒懒的，
我甚至拿来它最喜欢吃的乳猪饲料给它，
放在它的嘴巴边，
它都不愿意张开嘴舔一舔。

后来，没过几个小时，这个小猪仔就死了。

我很伤心，暗暗自责了一番，根本没想到这一个意外，会造成这么惨烈的事情。

这样大小的小乳猪，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拿到市场上叫卖了，至少200元不成问题。
然而它却因为我们管理不到位，疏忽而意外夭折。

我和母亲于当天午后，把它埋到了东溪边，我家自留地的杨树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