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盖房子,村里没有统一的规划,人们都是在自己祖上留下的地基上建造,就形成了形形色色的房子:高的、矮的、宽的、窄的。我家跟我邻居家是这样的:邻居家的大门口开在我家的院子里,从他家门口出来,进我家的院子,再从我家大门出去,才能到街上。
邻家男女主人我叫哥哥嫂嫂,哥哥长的高高的,瘦瘦的,平时在队里干活,不大爱说话,嫂嫂黑黑的,很墩实,爱笑,很健谈。他们有两个男孩,大的叫旗,小的叫永。旗比我小三岁,右手右脚不灵便,但并不影响我们一块玩。永比我小五岁,从小是个机灵鬼。我们两家和睦相处。
有一天嫂嫂回来,问我:“好看吗?”原来嫂嫂烫了发,头发蜷曲在脑袋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嫂嫂告诉我那是发蜡的味道,一小瓶就要五元钱。我说:“真好看。”
“好看什么,像个鸡窝,还不做饭。”哥哥在我背后说。嫂嫂转身回家了。那段时间,村子里女人的头上忽然像开了花,螺旋、爆炸、钢丝、、、各种香味的发蜡在花上放着光彩,生机勃勃。嫂嫂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迎风飘扬。
一个下午,放学后我在院子里玩,不一会,旗和永也放学了,他们刚要回家,哥哥就出来了,脸阴沉沉的,对旗和永说:“你们到奶奶家去吃饭吧,我要把锅砸了,不过了。”旗和永赶紧走了。哥哥站在门口,仰头看天,过了好一会儿,就回家了。
我呆了,哥哥要砸锅,怎么办呢?他是拿石头直接砸下去?还是把锅搬出来放在院子里砸?我等啊等啊,好久也没听见砸锅的声音,倒是传出了嫂子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第二天嫂嫂散着头发,也没涂发蜡,半边脸肿着,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婶子婶子”,她叫。妈妈从屋里出来:“怎么了?”“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被他打散了?”嫂嫂说。妈妈用手把嫂嫂眼缝扒开,看了看:“没事,用冷水敷一下就好了。”“他可真狠啊。”嫂嫂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哥哥嫂嫂都老了。旗和永也长大了。他们搬到村外盖了房子,我回家也不能经常见到他们。只是听到旗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找上媳妇,哥哥嫂嫂帮旗在村头开了废品收购站。永结婚了,有了女儿了,永很能赚钱了,买大车了,永在外边的女人给他生儿子了,永离婚了。
上次回家,正碰上哥哥在收购站门口领着一个女孩,我问:“哥哥,这是永的小孩?这么大了。”哥哥笑着说:“是啊,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