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睡得真不怎么样。
不想起床,不想做作业,也不想考试。
一整晚我都在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困,但是无法真正地睡着,脑子里有许多重叠着的印象。我知道高中时期的自己在陷入抑郁症后,一直把自己麻痹在各种玄幻小说里。只要得空,就一头栽进去,有时会恍惚地觉得,小说那边才是真正的世界。
身体非常得不适应,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又马上惊醒。
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于起床时刻来临的恐惧。
学校的要求是六点四十分到校。而我的闹钟订的是五点半。同我所预料的一致,我在五点就醒了。看了眼表,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心里默念:还有半个小时是属于我的。
黑暗中的倒计时,每天经历的煎熬之一。
从第一次醒来起,一直到闹钟铃声响,我大约需要经历至少五次以上心惊胆战的确认时间。时刻愈是临近,神经愈是绷紧。闹钟响起的前一秒,会出现强烈的预感——整颗心向下一荡。就像是恐怖分子入侵,在脆弱又窄小的掩体下战栗着躲藏,捂着嘴巴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面前,只好盯着最底端出现的阴影,大脑一片空白。一刹那屏障次拉一声被撕开,闪着金属光泽的手枪同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
终于被我找到了。
成年后的我对高中时期的闹钟铃声依旧感到恐惧。无论何时何地,同样的铃声只要一响起,那些沉睡在内心深处的恐怖记忆就会被唤醒,可以像潮水一样把我吞噬得一干二净。
真是该死的早晨!
我挣扎着起床了。
时间还早,我故意给自己多留了些时间。经历过了这种早晨,我根本没有精力去应对学校乌央央的各种问题。人类的内心是有能量流动的,做各种事都会有能量消耗,前世的我为了保证能量的收支平衡不知花了多久。现在刚起床的我能量毫无疑问是负值,别说是学习,就像是平常的社交都会让我感到恐惧。首要任务果然是去给自己找些能够供给能量的事来做。
我选择了跑步。
顺便带上来哈利。它表现得一副受宠若惊。
刚出门,嗅一嗅空气。是夏天的气味!带着露水的濡湿与青草的芳香!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尽量做些夸张又开放的动作有助于能量补充,双手要打开,戴上耳机放些明快的音乐。身旁的大狗围着我转圈,跑跳,爪子连蹬一下窜进了灌木丛里。
我保持着慢跑的动作绕过去看它。乐了。
哈利有些尴尬,它正在酝酿着憋了一晚的便便。一边用别扭的姿势慢慢地向前一挪一挪,一边用鼻子使劲嗅地面——看起来是拼命憋着想找个“风水宝地”来个一次性释放。
我盯着它看,它还有些不乐意。一挪一挪地硬是把身体调了个头,用毛茸茸的屁股对准了我。
用力。
半分钟过后,整个狗像是疯掉了一样,窜来窜去。
噗,这有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等我再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父母诧异的目光。
“今天怎么表现这么好,不用叫就起来了?”母亲似乎很开心。
甚至在车上,父亲非常难得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这次看你能表现好几天。”
他很快转头,专注得盯着后视镜。
仿佛刚那句话是对后视镜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