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亭北
祁南是殇国的大将军,殇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的少年将军。祁南手握百万雄兵,当世权倾朝野,一时无两。
但是,祁南从来没想过要造反,因为他答应过楚涵要忠君报国。在祁南心里,答应过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是错的。
殇国的国君君纬也极度相信祁南,他特批祁南可以佩戴宝剑上朝议政,君纬说,祁南佩剑上朝可以保护自己,以防荆轲刺秦的凶险发生。除此之外,君纬还允许祁南在朝堂之上不用行君臣之礼,君纬说,大将军祁南在,殇国就在。
二十出头的祁南在殇国人民的心中,仿佛太阳一样,其光辉照耀着整个殇王朝。
殇国民间经常可以听见说书的说起关于祁南的故事,说他如何少年英雄,于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天地。称颂他忠肝义胆的声音更是在民间广为流传。
国君君纬在一次上朝时,也引用大将军祁南为例,称他为护国柱石,忠于朝廷,叫百官效仿。
可是,后来祁南还是造反了。至于他造反的原因,并不是他觊觎皇位,据说只是因为丞相楚涵暗中与国君合谋,欲置祁南于死地。祁南不甘束手就缚,索性挂了兵符,直捣黄龙。
国君要置祁南于死地,在情理之中。毕竟大将军重兵在握,功高盖主,国君恐祁南的势力危及自己的江山,所以平日里极尽讨好祁南,只为寻找时机除去心头大患。
而楚涵要置祁南于死地,就着实令人想不通。民间早有传闻,说祁南有今日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涵。
楚涵是老丞相楚文正独子,其在当世才盖京华,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称。殇国丞相位没有世袭之说,仅仅是因为楚家公子惊才艳艳,楚文正告老后,楚涵顶替了父亲的位置,官拜殇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涵列丞相位,辅佐国君治理殇国,举国上下井井有条,国泰民安。为保卫疆土,抵御外辱,楚涵毫不避嫌,向国君推举自己在民间游历时的结拜兄弟祁南为大将军,替殇王朝征战四方,定国安邦。
文有楚涵,武有祁南。这两个殇国最耀眼的少年曾一度被传为佳话。更有图谋不轨之徒,谣传说二人有龙阳之癖,断袖之情。但其中谣言,不信也罢。
分明令人惊羡的兄弟情分骤然分崩离析,其中原有,竟无人知晓。
祁南起兵与殇王朝倒戈相向,兵锋直指殇国王都。祁南有天生的将军气质,一揭竿而起,三军将士无不追随,当然,这也不得不怪国君君纬的昏聩无能。大将军祁南率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三月,祁南兵临王都城下。
祁南坐在高大的马背之下,胯下是跟随他经历大小战争无数的凤凰逐日驹,身后是黑压压的忘不到尽头的军队,雪亮的马刀冒着幽幽寒光。
平日花拳绣腿的王城御林军哪是祁南南征北战的部旧的对手。
祁南一剑倾城,御林军溃不成军。
“恭喜将军,一剑倾城,仅以此酒,为君请受。”楚涵端着酒杯,单漆跪地,行君臣之礼。
“一剑倾城?我剑已出,你倒是将这城池倾倒给我看。”祁南拔出腰间的剑,随手一恢,宝剑插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眼中尽是不屑的表情。
祁南骑着战马英姿勃发的离开,血红的披风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剩下楚涵还跪在那里,茫然而不知所措。
“启禀陛下,楚大人奉令攥写的史书已经完成。”内侍把楚涵所托的东西呈上给祁南的时候,祁南正教宁珂写字。八岁的宁珂是祁南捡来的孩子,祁南对待宁珂就像当年楚涵的父亲对待无父无母的祁南一样。
“屠君如负,乱臣贼子……”祁南展开《殇国旧事》——新朝国君祁南下令新史官苏涵所写史书,“满是陈词滥调,发回去,让他重写,告诉他,若写不出我满意的东西,这辈子他都休想要自由。”
祁南满是怒意,但并不是因为苏涵攥写史书时把他骂为窃国小人,乱臣贼子,而是因为一向以才华横溢自居的苏涵写的东西竟如此平庸。
“陛下,你在想什么?”一旁沉默不语说话了,虽然宁珂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如师如父的祁南愁眉不展,年幼的忍不住发问。
偌大的金銮殿里,祁南寂寞的站着,风从虚掩的殿门口灌进来,把祁南的描金凰琊龙袍吹得飞扬。
祁南没有回答宁珂的问题,依旧紧锁着眉头。
“陛下在想一个人。”宁珂停下手中的笔,安静地看着祁南。
“谁?”祁南开口反问。
“应该是那个前朝的丞相。”八岁的宁珂是聪明的,这一点,祁南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愿意把宁珂带在身边,教他文学武功,韬略谋划。
“是啊,我想他永远不懂我。”这句话仿佛是对宁珂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金銮殿里,祁南像个寂寞了一生一世的孩子,仰面痛惜,黯然神伤。
“苏涵,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又哪里有错。你和我虽然支撑起了整个殇国,可是同样我们我成了国君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怕我们联手,他的江山朝不保夕。君纬派楚碧来离间我们时,我有所察觉,但深信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就像你曾对我说,一文一武,朝内朝外,定国安邦。可是,我逐渐感觉到了楚碧存在的威胁,我不得已杀她。
可是,苏涵,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虽有忠心,却是愚忠。君纬利用你,想联手置我于死地。你们又如何知道,宫中内侍多为我的心腹,而这一切布置,只是曾经许诺过对我有恩的你的父亲和你,说要顾殇国安危,护国君周全。起兵造反,并不是想做这冷冰冰的龙椅,却是不甘昏庸的国君用一个女人毁了我们之间的友情。
苏涵,为了一个女人,我们刀剑相向,值得吗?”这些话,是祁南放在心里的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苏涵。
在苏涵眼里,祁南就是窃国。在苏涵眼里,祁南杀楚碧就是错的。
在岁月的踵音里,苏涵和祁南已经回不去了,那些友情都随着苏涵的愚忠,和他对死去的楚碧的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
“珂儿,当皇帝太没意思,我想去乡下种田,你跟不跟我去?”
“跟”
多年以后,史官苏涵郁郁而终在太史监,唯一一个敢和坐在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龙椅上顶嘴的人就这样陨落。
祁南觉得,再当皇帝,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如今的殇国,国富民强,四境安定,八方之内莫不年年来朝,可谓盛世太平。那个和自己拌嘴的人也不在了,在祁南心里,这皇宫之中,变得荒凉而寒冷。
这一次,祁南是真的要袖手江山,他从来没有留恋过这里的风景,他一直想要的只是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从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