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疲征马,危滩得舣舟。
千山梅雨合,五月涨江秋。
鸥鹭当人立,鱼龙出浪浮。
还凭忠信在,欲上吕梁游。
这是被称为明诗殿军的陈子龙写的一首诗《大风雨渡东阳江》。
陈子龙(1608—1647),字卧子,人中,号大樽,轶符,华亭人。崇祯十年(1637)三甲进士。1640年被任命为绍兴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绍兴推官)。后又让他到国务院军事办公室去任职(兵科给事中),但他没有去。
崇祯十五年(1642年),陈子龙在绍兴府推官任上,遇到诸暨县长空缺,兼任了诸暨县长。在这期间,浙南遂昌地区发生骚乱。早在崇祯初年,福建人到浙江各地区租地种甘蔗卖,和当地人产生很大的矛盾,福建人丘凌宵和金华人陈海之间可能因为种甘蔗的事有些不痛快,丘凌宵他们就勾结海贼和浙江人打群架,越打越大,严重扰乱了浙江治安,省长亲自派兵到金华。丘凌宵之流歁软怕硬,不在金华打架了,跑衢州、遂昌去了。衢州守备打不过丘凌宵,浙江省长就派有维稳经验的陈子龙去剿匪(《遂昌县志》)。陈子龙从暨阳出发到遂昌,途中在东阳、义乌收壮士百余人作为保镖(见陈子龙《自撰年谱》),过东阳江,然后直插遂昌。其诗《大风雨渡东阳江》就是写在征途当中。
陈子龙奉命进剿浙南的时间刚好是五月,“是时,暑雨交至”(见陈子龙《自撰年谱》),当时东阳江在梅雨期间定发大水,江水暴涨,过江困难。征途当中,盗贼是否能平尚未可知,一路忐忑,又遇大水,危滩难渡,可真是愁死人……但陈子龙可不是一般人,他们千方百计找到一些过河的船,官兵们渡过河去,虽然已经很累了,但陈子龙自信满怀,豪气冲天! “我老陈就是鱼龙,凭我对朝廷忠诚的这股气,都能去吕梁山区溜一圈,何况区区一东阳江!”
这个陈子龙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带部队到有浮桥的地方过江呢?那时义乌江、东阳江上都出现了浮桥,偏在没有浮桥处“折腾”部下?不过话说回来,行军打仗之人,还真是不愿多走一步路的。同时也说明,义乌江上的浮桥还真的不多,“军情”都无法探知。
当时,义乌东阳交界处,只有何宅这一处曾经造过浮桥,再下游,就是东江桥的浮桥了。
先人给我们留下来的桥梁文化史料少之又少,仅有文昌桥(在绣湖,已废)、广济桥(东江桥)、广益桥(今中江桥位置,当时是盐埠头)、西江桥(今经发大桥下游)、万善桥等几座桥梁稍详细,当然这与它们的官修桥梁地位或影响较大有关。其余桥梁的记载只是片言只语,几乎无据可考。
明万历《义乌县志》在桥渡一节前的小序中说:“尝稽夏令周官,其言杠(小桥)梁(桥)之务也。象动天根,工成水涸,事若纤琐。顾孟氏讥郑小而单(子卜),陈亡,谭王政者,奚得忽而不讲与?我邑东绕大江,汇众流以入婺。其间桥梁舟渡所在,而有民未病(担心)涉,唯广济一桥,递毁递兴,经费不赀(够),纪覈(核实)颇详。广益肇(开始)自近年创举,协(融洽)宜(也许)亦巨工之不可泯(尽)者。至于诸乡津隘,类多民渡,鲜官舟。每春夏气升,川源暴涨,篙人乘急以索金钱,窭夫(贫穷的人)弱子望洋而叹,固仁人之所隐(伤痛)也,设法利民宜(应该)有任(担任)其责者,志桥渡。”
这段文字透露了几个信息:第一,桥是很重要的。但万历之时,义乌江城区段仅两座桥:广济桥与广益桥,且“递毁递兴”,造价很高。第二,农村的交通要道上,官船极少,解决过河问题的主要力量来自民间。第三,一旦涨大水,民渡的撑筏人“乘急以索金钱”,也就是“敲竹竿”。用现代市场观念来衡量,我们可以接受,渡船是私人财产,水稳水急时的价格当然不一样。涨大水时,水流湍急,也冒风险啊,多要点儿钱不可以吗?但在古代,这是严重违反道德规范的,贫穷的人怎么办?第四,目睹这些现象,志士仁人就会“设法利民”,站出来担当责任,修桥修渡成为一种善举。
渡船有局限,那就修桥。造桥资金不够,那就先修浮桥。浮桥也不是个体或几个人就能完成的,它需要大家联合,齐心协力共同完成。它涉及属地权限、建筑材料、合理收费、后期管理等等一系列问题。所以必须成立桥会一类组织,十数位董事,大家协商共同管理。本着为民办实事的宗旨,不可以出现随意抬价的行为。
虽然浮桥比不上木桥石桥,走在上面有船的摇晃感,又经不起大水的折腾,大水一冲即垮,但毕竟是桥,比起渡船来,已经进步多了。
义乌江上的桥,大大小小都有过浮桥的历史。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宽江面的桥梁都是从浮桥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