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之前,我从未离家而居,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走读生,每天虽然急急忙忙地奔走于学校与家的两点一线之间,但每次放学回到家里,总是能看到母亲准备好的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便瞬间充满了满满的幸福感。
有时母亲比较忙,但也会为我精心准备一碗简单的牛肉粿条,正是因为它的简单,蕴含了母亲对那些食材恰到好处的理解和对五味调和的深深智慧,汤虽清却是极其鲜美,牛肉和生菜的搭配也是恰到好处,不涩不腻,喝一口汤,就足以退去我一天的疲惫。
家是我的精神依托,母亲是家的灵魂,而美食则是连接彼此的关键纽带。记得上高中时,每天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我十分珍惜每个周末陪母亲一起去菜市场的时光,那是难得的和母亲去“淘宝”的时光。久而久之,菜市场的菜贩子和各摊主都认得我们母子俩了,以致当兵之后,他们时常会向母亲问起我的近况。
天下至美之味果真隐于市井,这个有着将近三十年的老市场,虽然外表甚是老旧,却是别有一番韵味,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有不少宝贝呢!随便一家不起眼的摊子,那摊前摆卖的,档前悬挂的,都可能是人间美味啊,那对味道的调配将潮汕人民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那一个个刚揭开盖子冒着热气和香味的各种粿品,便是粿皮与馅料的完美结合,也是手艺与美味的碰撞;那早餐档子的一大盅白糜和各色杂咸,隐含了家乡人民对生活的理解和热爱,生活的苟且不足以淹没我们诗意的生活;那牛肉店里小伙子们挥着木棒打着砧板上的牛肉泥,你甚至可以从那“滋滋”声中想象到牛肉丸的弹性与纯香。与母亲逛一趟市场,还真能发现不少宝贝。
当兵之后,每每想起那段时光,我都会十分怀念,正是这些经历让我理解了生活,并教会我如何生活,怎么去热爱生活。
部队里天南海北的饮食文化大杂烩,形成了一个特色菜系,部队大锅菜。说实话,部队特色的大锅菜和大锅饭还真把食物给烹调至非同一般的境界,尤其是野炊时煮的大锅饭,用柴火烧出来的米饭有着那种特殊的天然香味,揭开盖子,香气扑鼻而来,米粒紧凑有致,用筷子在中间松一松,那冒出的腾腾热气让米饭更是诱人,战友们甚至不需要菜都可以干吃几碗米饭。
一个单位的伙食好坏,取决于炊事排的兄弟们对美食的理解,那是一种对食材加工的手艺,是对美味的理解和调和,而不只是给兄弟们填报肚子的可食之物。每每天还未亮,炊事排的兄弟们就必须起床准备食材,蒸好馒头,熬好白粥,有时也会磨上几桶豆浆,下几盆素面,心情好的话,司务长会让他们加点蛋花,做点花卷,那便会给我们一天带来意外之喜。说到部队饮食,一大特点就是辣椒,几乎每个菜都离不开辣椒,各种辣椒,各种做法,辣椒也十分配合,总能将每种食物的味道带到极致。部队大锅炒出来的菜,虽说不如小锅菜那么精致可口,但那种包容百味,杂而不乱的独特风味,也是能让训练后疲惫不堪的兄弟们大快朵颐的。
生活百味杂陈,但终究是自己的,还是需要用心去对待的。生活即如烹饪,无论你拥有哪些食材,只要你深谙五味调和之道,总是能做出一道极致美味的菜品。可以把一道简单的菜做到极致的人,生活自然不会很差。
原来,不过一碗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