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荀启醒来时发现自己穿着喜庆的衣服,身边躺着同是身着嫁衣的范玉脑袋一空,不久才反应过来昨晚以为在做梦的事竟然是真的。
他看她早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屋梁,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还有谁出的主意?也多亏你没跟你爹娘解释清楚,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咬咬牙齿,还是很平静。
“你为什么答应了他们?”他揉揉两侧太阳穴,身上酒味还没褪去。
她爬将起来,把袖子撩起来露出一截手臂,淤青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那两个老嬷架着我拜堂,”她一振袖子,又说道:“你放我走,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反正还没报到官府里也没人知道。你跟郑晏原大可说我俩拜了堂入了洞房,以后各走各路。”
“你这是真不想他了?”他又是那种不屑的笑,夹杂嘲讽。
“我好累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范玉转身去换了衣服,出门即见天雪一大早等在门口朝她笑着。
她无视她往大门走去,却见门口等着郑晏原。
这是她最怕的事,忙转身回去,路被荀启和天雪拦住了。
四人坐了下来,但没人首先说话。天雪知道不能拖太久,赶紧过去握了范玉的手甜甜地喊了声二嫂。
她尴尬一应,立刻抽回手低下了头。
“没想到以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原来你们真要成亲。”郑晏原淡淡地说道。
谁曾想传言如此蹊跷和疯狂,会演化出此版本。
“如果没事了我先去给公婆敬茶去了。”她扫了一眼三个人,借口离开了屋子。
荀启大概跟她差不多尴尬,也跟着走了。
关上房门后,她迅速拿上自己的东西写好了和离书拍在桌上让他按手印。
但荀启反倒在她面前很淡定,撕掉了纸说不用了她想走随时可以。
回到慕亦给她安排的住处后,她心里渐渐空了一片。也许该忘掉不该惦记的人,重新开始生活,这里谁都不知道她的过去,重新嫁个人就好,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原以为这样想着生活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奔去,或许,她私心还期许某一天有那点奇迹出现能带她重新遇到某人。
就算在她后来病况越来越严重,喝着药也只能等死睁眼望着窗外的天空时,那年的三斟曲还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弹唱。
谁唱的这么清晰,让她听不见其他声音。歌声太动听,凡间的人怎么唱的出来?
她突然想起十五岁时,某夜奇怪的敲门声,那个说要带她回去的人,对了,就是她的声音,就是敲门的人现在在她耳边唱歌弹琴。她说过三斟曲是她写的,对了,是她没错。
范玉张口,却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歌声越听越耳熟,渐渐有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时候到了,我来带你回去。”仙子伸手摸摸范玉的头。
“求你让我再多待一会。”她发自心声地恳求。
“这里还有什么让你留恋?”
“没有了。我早已失去了可恋的人。只是我不甘心。”
“你在世上的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没有甘心不甘心一说。”
范玉痛哭起来,仙子轻点她眉间,她便浑然睡去。一觉醒来全身的病竟已痊愈,而刚才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范玉走了有半年,荀家人自荀启答应了另寻一门亲事也早将之前的荒唐事压在了箱底,没人愿意提起。
那天清晨,他醒得格外的早,门口正好有人来敲门,他无精打采地问是谁,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开了门果真是范玉。
她看起来精神十足,笑意盈盈地问自己回来的是不是太迟了。
荀启说自己正打算提亲去,但话没说完,她就进了大门,自个儿往里跑了。
荀家对她回来感无奈不已,但是他们自己一手做的孽,且儿子并不反对,就随了他取消了新的亲事。
女儿两岁的时候,朝中有人旧事重提,拼命打压异党,何家的事被翻出来,范玉差点被问罪。幸亏因为证据不足一家人平安无事,但在郑晏原力保的情况下,荀氏父子还是不免被革职。荀老爷在家中当场吐血身亡,荀母将一切罪责怪到了范玉头上,家中闹得鸡犬不宁。但面对这些,范玉还是如往常一般温和,没有因他人的怒气有一点波动。
父亲丧事理完后,荀启相当疲惫。他坐在床沿不能躺下去,一闭上眼就会想起不好的事情来。
范玉把女儿暂时托付给了天雪,等到安宁了再把她接回来。
她端了热水进去见他蜷着身子看着地上发呆,想到他几天几夜不能安睡突然有点心疼。
“你还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一揉?”她轻轻走过去挨到他身后。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好。”他声音很沙哑,脑袋轰隆间感到她温柔地抱住了自己。
他转过身,笑着摸摸她的头,让她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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