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一支穿云箭,无论怎样拖延,都会相见。
打小起,对时间充满概念,缘于一个姓刘的老师,也是我爸的发小。刘老师说:1997就要过去,当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回想起这个年份,你已然丢失了这个年份。那些惆怅的日子里,回忆是小学校园里的争斗,回忆是操场上磕了你门牙的条石,回忆是经不起推敲的纪念。
我切实就是被那份回忆夺去半截门牙的孩子。以至于,经年累月,没人不劝我补牙,没人不劝我弥补精神世界缺憾的。我的家族是个望族,从没有精神病患者。可因为门牙的缘故,我自始至终付出了很多解释。得幸的是,待我成人以后,那两颗门牙削微茁壮了一些,再也就受不到歧视。
人们常说,童年,作为一份极致,始终填满了内心、精力和时间。但是人很多时候只是生活着自己的生活,对于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进行来自外部的审察,所以常常只是顺着情绪的海洋而徜徉。而我逐渐明白,这样一种审察是智慧的体现,而智慧是可以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从而提升幸福感的。
唯独幸福感才好治愈童年。治愈不了的顽疾,类似癌症,算是命运颠覆以后的癫狂,很不真实。我酷爱读书。我的很多灵感都是在书店里闲翻书时获得的,我喜欢书店里的气息,每当我走进书店,就像走进了天堂一样。我时常将书店设想成天堂的样子。除了那些关乎命运的历史典籍,我更翻阅人间至味的清欢。
我把一切咒语化身为黄表纸灰冲的符水,带着疯转的陀螺,去履行除去魑魅魍魉,所谓百毒不侵的护体神功的庇佑。我哪怕战胜不了困难。也要把困难溶解成一块块傻逼模样。而后。举起某种主义的魂。历史典籍里的人哭,至味清欢里的人笑。哭,一切假。笑,一切真。
村上春树信誓旦旦地说:肉体是每个人的神殿,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都应该好好保持它的坚韧、美丽和清洁。乍听之下很有意思,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神殿之上,庙堂之间,你若把现实具象为坚韧、美丽、清洁,你或许也将得到颓废、肮脏、混沌。很不幸,混沌这个词,堃用来形容肉体而已。
如果所有的付出都不期待回报,如果所有已得到都不害怕失去,如果所有珍重都是谎言,如果所有理想都是无知,如果去年的红花今年依然绽放,如果今年的聚散明年还会重演。那就没有突如其来一说。
越是用抗拒的态度去面对当下的困境,越是痛苦缠身。接纳它、承受它、体验它,将其视作自身的一部分,或许才是正道。
今天,堃的线上学习有一道题说是要用几句话来描述上学或者归家路上的风景。我守着题干,抽了根烟,而后百无聊赖地想到一个字:干。我想起几年前偏瘫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说过。谁也无法选择爱上一个人,或者不爱一个人;谁也无法选择这一份工作,或者那一份工作。谁也无法选择这一个城市,或者另一个城市。
尽管他曾经修理来自天南地北的汽车,曾经风炮补胎用一辈子的理想换取可怜的钞票,曾经肆无忌惮地挥洒过一座小城的尊严,却始终没有自己好自己的身体。
如今看来,如同虚空,既无所不容,又一无所有。作为他的孩子,我孩子的父亲。许多角色下矛盾不得的人。那么,我又要祝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