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秦悠先带着蛛儿回阿勒锦,在亲族的帮助下重新调派人手进山伐木。由于对山里地形熟悉,加上春天天气晴好,伐木工作进展十分顺畅。不多久就收获了几棵上好的百年落叶松,并水曲柳、红松、白桦等优质木料、东北森林特产等,装了满满六大车,辞别了北方亲族,浩浩荡荡返回江南。
一路上秦悠心情大好,不时地给蛛儿讲江南轶事,讲他在四知堂结交了哪些世家公子,讲木森工坊的学徒生涯,讲这些木料运回去要作何用场,甚至详细讲述哪根木材适合做椽柱,哪根又适合做房梁。蛛儿微笑不语,听着他喋喋不休。末了,抿嘴笑道:“二哥哥,你从前说几个字也要想半天,怎么一要回江南,就成了话痨了?”
秦悠也发觉自己话多了,讪讪道:“可不是么,许是离家太久,想回去了。不过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最最要紧的事,回去第一件顶要紧的,就是和蛛儿你成亲!”
蛛儿仍是笑着,漆黑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淡淡道:“二哥哥,我既答应同你回去,自然愿意嫁你为妻,只是有一件,你需得答应我。”
秦悠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别说一件,十件八件都使得。”
蛛儿摇摇头道:“只此一件就好。我的身份特殊,终究是不为世人所容,如若到了江南,被人厌弃……”
秦悠抢着道:“这有何难?我不说,你不说,便没人知道你的巫女身份。”
蛛儿道:“你不懂,即便不说,也还是会被人知道的。”
秦悠道:“那也无妨!你放心,如果有人对你不利,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你周全!”
蛛儿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所求便是此事,如若将来有人嫌我厌我,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只求二哥哥听过便算,不必在意,更不要为我出头,去与旁人作对。你可答应?”
秦悠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愣在原地。
蛛儿继续温言道:“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你是龙脉后裔,日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万万不可为了蛛儿横生枝节,有损修为。”
秦悠甩开她的手:“什么龙脉?什么大作为?我只是个小小的工匠手艺人,只会造房子雕木头,连镇里的四大家族都算不上?被你一说倒像是个大人物了。我只想和蛛儿成亲,一生一世相伴左右,做一对平凡夫妻就好。什么巫女啊龙脉啊,都别去管他!”
蛛儿心下感动,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二哥哥是不答应了。唉,刚才还说十件八件都使得。”
秦悠涨红了脸道:“那怎么算!你要我答应看着别人欺负你坐视不理?那我不是枉为男人?”
蛛儿见他动了气,只好哈哈一笑开解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二哥哥最疼蛛儿~也不难为你,不如我换一个要求,日后凡事要听我的,我不让你做的事,绝对不能做,这样总可以吧?”
秦悠道:“这还用说?你就算不提,也是凡事听你的。难道不是一直如此?”
蛛儿笑了,重新挽起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不再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春日的新绿景象扑面而来,空气中草木生长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
车队行了月余,抵达蟠龙镇的那天,刚好是端午的第二日。
秦悠先是回父母那里报平安,紧接着又去了冯先生那边复命。一时间整个蟠龙镇都知道了他“死而复生”的事情。
隔日,秦悠来到程宅。程守义早就迎出大门外,一把握住秦悠双手道:“贤弟,可吓死我了!愚兄听传信的说你在密林里走失,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想着都是为了我的事情害了你,终日茶饭不思。想不到贤弟果然是吉人天相,虚惊一场啊!”
秦悠被一众家丁簇拥着让进屋内,遂给程守义详细讲述了大兴安岭的一番奇遇,如何遇到熊,如何在森林走了一夜,又如何被蛛儿所救,养伤痊愈后下山等,只是隐去了遇到狼群和蛟龙过境的事情。之后又与程守义盘点了带回江南的上等林木,商量后续的祠堂开工计划。程守义大喜过望,对返程的工人们重金犒劳,将秦悠之前的契书金额又加了整整一倍。秦悠不肯,他执意要给。秦悠无法,只得同意。
看着他离开后,程守义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对屏风后问道:“怎么样?他是吗?”
屏风后无声走出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正是九叔。他将一张黄色符纸自额头上取下,眯起小眼睛道:“不错!天眼符之下,此人通身白光流转,正是龙脉之象。只是他的能量尚未开启,本人似乎还不自知。”
程守义皱眉沉吟道:“依九叔之见,可否借此人之血,开启祭龙法阵?”
九叔摇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神龙只会认龙血之人为主,听从他的命令,除非……”
程守义警觉道:“除非什么?”
“除非杀了他,由你说出愿望。”
“这……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若此人自愿说出我的愿望呢?”
九叔意味深长的笑了:“贤侄的愿望是什么?”
程守义道:“复兴程家,让程氏为蟠龙镇第一世家,得万世昌盛!”
“既然如此,贤侄又如何知道,其他几大世家不会找到他,也让他发同类的愿呢?”
程守义默然无语。他当然明白九叔的意思,若秦悠的身份被其他几家得知,他们也可以如法炮制,到时候他的蟠龙“第一世家”就不知做不做数了。
程守义有些犹豫,道:“目下最要紧的是尽快修建祠堂,法阵的事情,要等祠堂修成再说,还有一年的光景。容我再想想。”
九叔冷笑一声:“有道是‘当断不断,必有后患’,有些机会并非时时都有,错过了,可就再回不来了。”
程守义道:“九叔指教得是。侄儿还有一事相求,秦贤弟带回的那个女子,还请九叔想办法查查她的身世。”
程九叔点头答应,施礼离去,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程守义目光落在厅堂中间那座旧年的木雕龙上,陷入沉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