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你是我诗句里押不完的韵”
01
每天放学,冯姚都第一个冲出教室。
倒数第二节下课便早早地把东西收拾好,和课代表或者班长打好招呼说回家有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拆穿她。
然后在下课铃响起时,你总能看见她不顾姿态、慌不择路地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下楼梯,跑到高年级的教学楼。
在偌大的操场,简单整理一些衣领,就开始了她每天都在刻意营造着的不期而遇。
像所有暗恋一样美好,简简单单。
那是一个长得清瘦,却酷爱篮球的学长。每天放学准时下楼到体育场,和一群事先约好的球友来一场“生死对决”。
实际上就是输的队今天请吃饭,但彼此又都不想做主人花钱充大方,所以每次打球都用尽全身力气。
冯姚在操场的那个位置,是她反反复复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可以目睹他下楼,直到走向体育场。位置的得天独厚,只有她能看见他,而他注意不到她。
她也只是看着他走这么长一段路,就得回家。父亲严格规定的时间,她一分钟都不敢晚。
她说:每次只要看见他,就觉得很美好了。
哪怕只是看见,而不是相熟。
02
冯姚不敢和学长相熟。
告白是决然不敢的,搭讪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
她也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如同电视剧一般的爱情,哪怕是像《一起去看流星雨》那样的。可是这种想法,从小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
她是个命不太好的姑娘。
父亲是个粗人,坏脾气,大男子主义,家暴,劣迹斑斑。用所有难听的贬义词放在他身上,冯姚都觉得恰如其分。
每天规定她几点起床几点必须回家,不能有周末,所有的家务都给了她,还让她去做各种兼职挣钱,一点都不把她当孩子来看。
母亲在她五岁时就离婚了,再无消息。爷爷奶奶管不了父亲,外公外婆虽然疼她也不敢贸然对她有半点关爱的举动。
即便是有,也是小时候的记忆了。
那天,冯姚回家很早,没带钥匙,家里也没人,父亲的电话更是死活打不通。她索性就去了外公外婆家,看了一会儿电视。
可能是看到女儿不在家吧,喝醉的父亲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有冯姚的信息,就找了过来。
一脸横肉,满是溢出的口水沫子的臭骂,大声嚷嚷着“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谁让你们碰我女儿啊”,说着就把酒瓶子砰地直接砸在老人的头上。
那画面,每次冯姚想到都害怕。
她也理解了母亲当年的逃离,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她也从不敢奢望一段感情,更何况是爱情。
“谈恋爱”,是她父亲绝对不允许的。
曾经的一次不经意流露出的称赞“校篮球队的,真的好帅啊”,当即被父亲扇了一耳光耳光。
“要是你敢谈早恋,我打断你的腿。”
03
冯姚宁愿被打断腿。
周五的下午,是学长和她的第一次接触。
好似察觉了她的存在,学长走过来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我注意你蛮长时间了,你好像每天都在这里吧。”
她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说是还是不是。
“看我打球吧!”
“好…”
气温飙到38度的夏天,在室外一分钟就可以出一公斤含,可是冯姚就在最好的、学长给他安排的位置上,端端正正的站着,认认真真、满心欢喜地看他打了一次球。
心里暖暖的,一点都不觉得热。
如果那就是爱情,她宁愿做出所有牺牲。
04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冯姚和学长的事情还是让父亲知道了,虽然到最后他们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关系也没有明确公开,更不用说那就是爱情的样子了。
可父亲是不认可这些的。
意料之中的,父亲火冒三丈,在学长面前打了冯姚,还让冯姚自己宣称再也不合学长有任何接触;而意料之外的,那之后父亲给他办理了休学,让她不要读书了。
“让你上学不是拿来谈恋爱的。”
“你明天就给我去工作。”
冯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学长了。
05
后来,冯姚结了婚,也有了小孩。
老公长得不算好看,但是厚道老实,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一次闲聊,老公问她,你的初恋男友是怎样的啊。
她笑了笑说,我哪有什么初恋啊。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初恋。
连牵手和接吻都没有,就被父亲彻底杀死了。更何况,现在早已没有了联系方式。
11月的北京着实冷冽,她看了一场话剧,记不得名字。
话剧里有句对话:
“什么是'瘾'啊?”
“诗句押不完的韵。”
她觉得当时的她只是上瘾了,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在意他的不过是一场不带停留的温存。
而这温存,只是一首没押完韵的诗,她就远远看着看着,就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