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开窗,就阅读到一幅洁白的长卷,起伏、明亮、辽阔。
夜来的雪下得不是很大。雪铺在那些被重重树枝掩映着的农家屋顶,铺在田埂边,却没有挂上没有绿叶缠绵的树枝头。那些整齐坦陈开来一畦畦的洁白,细腻、柔软,宛如铺展在乡村的一张张洁净的宣纸,新鲜、温润的纸香扑面而来,饱含深情;又像是覆盖在大地身上的一床白花花的棉被,仿佛伸手进去,就可以触摸到被子里的温暖,以及那些生命梦乡中的呼吸。
这是今年的头一场雪,也是最近几年唯一能够成形的一次雪。在我的居住地川西小镇,雪年年都在下,但多是只吹寒冷的雪风而不见雪花,很多时候,能够看见几点白色的砂粒在空中飘浮,那也就是雪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很仰慕北国的雪,一场雪下来,就能雕凿成“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壮丽图画。
从窗口望出去,雪还在丝丝缕缕地下。就有小鸟在飞舞的雪线里啁啾、翻飞,一边写出行行鲜艳俏丽的文字,一边快乐地反复吟诵,画面悦目,也悦耳。
看样子,雪还要继续徜徉下去,如果这样再有个一天一夜,也是会堆积起来,出现“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景观。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古人认为雪花有六瓣,把它们描写成“六出飞花”的形状。我从五楼飞快地跑下楼底,向天空托出双手,想印证古人的说法,可是雪花太小也太轻了,刚接在手掌上,就化成一捧烟雾。多像那些纯洁的梦想啊,只给力不断追逐,却要拒绝驻足把玩。
雪花虽在掌中化成了烟雾,迎面扑来的雪风却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清凉清爽的风带着小桥流水一样的芳香,还有音乐般跳动的顽皮,从我的眉间,小跑着就绕进了衣领,顺着脖子一路又滑进肌肤,不觉就令我伸直了腰背,痛痛快快地呼出一口浊气来。真想仰天发出长啸,让这洁净的雪风,扫去旧年的烦郁和困顿。
上街的路上,雪越下越大,呈现出“天机断缟带”般的场景。眼下是寒冬,虽还不到年关,但人们经历了上年春节封年封街封村封路的愁闷,现在,带着伟大祖国的温暖、带着庆幸、带着感恩、带着骄傲,早早就着手准备年事了,都打算在严格防控疫情底线的基础上,过个开心扫霾的新年。大路小路赶集的人流,像这飞舞的雪花,熙熙攘攘,热情似火。
密集的雪花翻卷在集镇的上空,林立的街市宛如一排排耸立的雪人,晶莹靓丽,憨态可掬。雪花跳着轻快的舞蹈,从天空翻落在人们的头顶、眉梢,在人的前后左右飞舞、旋转,像是一条条密集飞扬的洁白线条,银光闪闪,在赶集人们的头上,殷勤地勾画着细密的图画,热烈地敲打起年节的锣鼓声。
晶莹、洁白的空中之花飞舞旋转,婀娜多姿,让我有一种正在聆听雪国天籁的感觉。小指头大的雪花一片片扑向我三轮车的挡风玻璃,旋即又消逝得无踪无影,仿佛是在与我捉迷藏。当柔软细腻的雪花一次次向我扑来,当那洁白的笑脸贴近玻璃的瞬间,我终于还是近距离地看清了它们的模样,它们明亮清新的花瓣绽放着,完全不止六瓣,有鼻子有眼,简直就是一个个飞舞的天使,难怪西方人要把她们称作白雪公主。
痴痴地凝望着眼前这飘逸的雪花,她们多像奋战在抗疫前线那一个个勇敢、忠诚的卫士啊,都有着一颗高雅纯净的心。人就要像这雪花,永葆童贞般真挚的灵魂,在生活的天空里,活出潇洒明亮的样子。
“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飘逸潇洒的小花朵们在我眼前重重叠叠地缠绕、跳跃、翱翔,带着未来的气息,带着满目的清新。一时间,天地仿佛变成了一座敞亮的音乐厅,苍穹之上,雪花仙子轻抚瑶琴,从容、舒缓地弹拨着那令人心灵萌动、神往的乐曲。
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枚明亮、轻盈的音符,它们密集、浪潮般向我扑来,就像它们扑向大地、扑向泥土一样,一次次深情地触摸、弹拨我心中不断萌动的心房。
是啊 ,无论在人生的任何阶段,也无论季节多么寒冷,都要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让内心所有祝福、担当、追求、期待的种子都沐浴一场雪,在洁白的世界里回暖、发芽。
正当我倾耳聆听着雪国天籁,漫步在无边远方的时候,雪花也如那杳邈深远的音乐,渐渐停了下来,结束了天女散花的绮丽景观。
这就是落在川西坝子里的雪,来得无影去得无踪。倏忽,太阳就高悬在了云端,阳光倾泻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被雪花雪风洗浴过的清凉和芳香。古老的集镇映照在初阳的清波之中,林立两旁白绒绒的雪人们,也纷纷张开可爱的大眼睛,自在地享受起了阳光浴。
我的内心不禁欢呼了起来,眼前的景色,不正是“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新年新气象!(本文刊发在2022年《绵阳日报•西蜀》文学专栏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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