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表妹把她写的演讲稿分享给我和刘茂林看。
在演讲稿中说了几件小事,第一件事是关于我们姥爷的,很自然地就说起关于姥爷的一些事。
姥爷今年七十多岁,当了几十年的赤脚医生。
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称呼姥爷“刘先儿”,带着我们那里特有的的口音,抑扬顿挫,尾音拉的长长的,老远听着都感到一副亲热劲。
关于“刘先儿”这个称呼,我还和表妹有着不同的意见。
表妹认为应该是“刘仙儿”,刘神仙的意思,我则坚持认为是“刘先儿”,也就是我们那里“刘先生”的意思,这是被姥爷医治过的乡亲们一种尊敬又亲近的意思。一般能够被称做先生的,是读书人,医生,还有风水先生,在大家眼里这都是有本事的人。姥爷毫无疑问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辈分也高,在大家族里兄弟间排行老四,年轻一点的见面都得叫四爷。
我是在姥爷家长大,小时候大半时间都在诊所里玩耍,儿时玩的最多的是注射器、输液管,我还记得给青蛙看过病,给鳝鱼打点滴。
小时候就有人问,你长大了要干什么?要不跟着你姥爷当医生吧?
我最开始还说好,后来毅然拒绝!
因为我怕打针,连姥爷给小孩打针我都怕,每次姥爷在诊所里给小孩打针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看,跑到外面等到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逐渐平息才敢进去。
我一直觉得被姥爷扎过屁股的小孩都有心理阴影,每次要打针前,姥爷总会一边用酒精棉球揉着小孩嫩嫩的屁股,脸上带着笑容,轻声安慰:“不疼,别怕,就跟蚂蚁咬的一样,一下就过去了!”
还没扎,小孩哇的就哭出来了!
姥爷越发轻柔,还安慰道:“我轻点扎就不疼了!”
伴随着他越发轻柔的动作,是小孩越来越大的声的哭喊。
后来,有个小阿姨从卫校毕业到姥爷这里帮过半年忙,姥爷年纪大了,就更多把打针这样的事交给她做。
小阿姨扎针的时候小孩的哭声就小多了,这得益于她根本不和小孩废话,瞅准了一针下去,有时候小孩刚刚感到疼准备哭闹的时候,打完了。
我曾经想着这一辈子都不会当医生,结果大学的时候学的药学,终究还是沾上边。
现在离开农村,在城市里讨生活,有时生病去看病,总是心有戚戚,有些胆怯。我怕遇见医生的冷脸,我怕产生的高昂的费用。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想起姥爷在给人看完病之后,都是微笑的摸样,嘴里说着:“你看着给吧!”
当然有很多真的看着给,姥爷也不生气,有的会掏出大票让姥爷找,姥爷总是会抹掉零头,“一块五,给一块算了!”
有时候姥娘会说:“你姥爷啊,一辈子不是个挣钱的人!”
是的,姥爷没有一切的坏习惯,生活普普通通又像是守着森严的戒律,干干净净的感觉,像个书里走出来的书生。
在我初中的时候,姥爷得了胃癌,胃切掉了大半。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他的慢慢变老,白净的脸依旧白净,皱纹却越来越多,以前大半夜出诊还精神抖擞的他变得嗜睡,却从来没有见过安稳的长睡,因为胃的原因开始少食多餐,常常对着姥娘说自己饿了,不管是多晚姥娘都起来给他弄点吃的。
他开始像个小孩了,我一直觉的高大且疏远的姥爷像是突然离自己近了。
我还记得初中时候得知姥爷胃癌做手术的时候,是老姑告诉我的,用很正经的语气说着,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接着开始哭起来。
我忘了当时我有没有哭,那天夜晚确实彻夜难眠,哭的稀里哗啦。
毕业之后,只回去过几次,看看姥爷和姥娘。
每次想到这个事情,都心里难受的很,却还是没有多回去看看他们。
当我还在姥爷家生活得时候,那时老屋还没拆,姥爷和姥娘住在西厢,我和佬太住在东厢。不管多晚,姥爷回来放下药箱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东边来看看佬太,佬太醒着就坐在床边和她说几句话。
我记不住姥爷都说了些什么,唯一的影像在脑子里:“橘黄色的白炽灯光下,姥爷弯下腰,说了一句:“娘,你今咯么样安?”
我立志要像姥爷一样孝顺,常常给姥娘说:“我长大了挣钱天天给你割肉吃!”
现在好久没有回家,也没有打电话,真真是羞愧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