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长了好几年的紫色藤萝被砍了,怕是以后再难活下去了。
走过藤萝身旁的人们都这样惋惜地说。
校园的东南脚靠近南楼楼梯部位不知道啥时候移来一株紫藤,近旁还有一棵不小的水杉。因为紫藤和水杉成了邻居,紫藤便顺势依傍上了水杉,缠缠绕绕,好不亲密。
上楼梯时绕过紫藤水杉,旋向二楼,一开始,紫藤弱得是一个小女子,柔软的枝条攀着水杉的粗腰,生怕被摔下来,嫩叶藏在水杉的细叶里,有时候你不细看,站在二楼的转台,根本发现不了紫藤的存在。她太小了,又从山间挪到这里,全新的环境,怕是很不适应,开春的时候并没开花,似乎很多年都没开过了。
时间总是太快,院里新栽的一排杨树,几年光景已是比碗口还粗,井旁的一排玉兰很是惹眼,每到春天,新叶未吐,硕大的花苞一夜春风绽开笑脸,优雅婀娜的姿态引得万千宠爱,团团围在身边的人们争相拍照,爱极了,折了好看的花朵,插在花瓶独自欣赏。
谁知道那年紫藤是怎么了,早早开了几串,垂下细细花穗,发现新大陆一样,大人小孩都来欣赏,只有一棵这样的野树,开了花,突然珍贵起来了,都说,花太少,只可观看,不可采了做菜吃。后来几天,紫藤陆续开了不少,垂垂如帘,不是如宗璞笔下的紫藤,花开时如瀑布一般盛大,因为开的还是不很多哦。不过,我们都是满足的,偌大的院子里,春天时,除了玉兰会开花,便是这年轻的紫藤了。
经过这几年的生长,紫藤已不再瘦弱,干有大人胳膊粗,枝条柔婉,四散开去,遮住了整个楼梯转台,从远处看,和水杉相依相伴,旁逸的葱绿是伞如盖。走过楼台,常忍不住用手轻抚,这没有遮蔽的自由的藤蔓,虽出自山野,但蓬勃着倔强的生命活力,让人心生喜欢。
秋来,叶还未落尽,院子里要修整水泥地平,除了年近古稀的四颗雪松和标致的白玉兰保留,其余的树木全部砍掉。紫藤虽未占很大地盘,可他跟水杉枝缠藤绕,随着一声扑通的声音,还年轻的水杉和紫藤相拥倒地,这重重的脆响,是秋天的悲叹。
紫藤这下怕是再无生还的能力了。院子少了几十颗树,一下子亮堂了不少。每每路过楼梯,墙根处只剩下水杉和紫藤被锯子抹掉脖子的树根,依稀能看见一圈圈的年轮,断面上还有残留有锯末。冷冷凉风里,有被风卷起的残叶。
紫藤从山野到院里,本以为会被人们倍加关爱和呵护,谁曾想劫难并没有因为极具观赏价值而让人们手下留情。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风带着温柔的情愫叫醒大地,院里玉兰大朵大朵开着,风里有淡淡花香。走过楼梯惊奇发现紫藤又发芽了,柔弱的样子惹人怜爱,比先前纤小 ,在墙的阴影里兀立。
校园里那么多孩子们倒是对新长的藤萝也很关爱,没有人去踩踏,甚至孩子们扫地的时候还会把这块地方扫干净。
日子一天天过得真快,一年多时间藤萝长高了不少,斜着身子(因离楼梯太近),柔软的枝条自然垂下,没有要攀附谁的姿态,等叶子一长出来,绒绒绿意,很是可爱,宛如擎着的绿伞。冬天叶子落尽时,孤单地立在角落,那不就是一个蓬头的稚子吗,柔但不弱。
忙着生活,忙着成长,如果没有记错,藤萝开花应该是在春季,积蓄很久的藤萝并没有在期待中开花,叶子依旧是细密嫩绿,柔软的枝条愈发长了。
走过她的身旁习惯性驻足,青绿的枝叶里竟然有两串紫色的花,含苞欲放,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消息一传开 人们议论着站在花树旁,脸上是无尽的笑意。因为这花开的时间是夏天,足足比正常花期推迟了两个月,太稀奇,为了纪念些什么,都特意用手机拍了照片呢。
有时候你觉得适意美好的时光,却总是短暂,你觉得一帆风顺的生活,却总是跌宕起伏。
没整修几年的地面又要重新整修了,挖土机还没开来,院里的障碍物得提前清理完毕。那天从外面回来,走进院里,眼前一亮,一时傻眼,几颗雪松被锯倒,树干枝条凌乱一地,匍匐了半个院子,藤萝也没了,锯倒的枝干也没了影儿,只留下一下截树根孤零零立在墙根,她是离墙太近了,应该是的,要不然那么小的一棵树也成障碍物了。
这下是再也活不下去了,人们这样谈论着。
突然很想看看藤萝被砍去的干还有枝,还有这个春天刚发的芽。走出院子,在路边的垃圾池里找到了,叶子还没被晒蔫巴,依然绿着,吊在枝上,瑟瑟抖动,没人搭理。和垃圾一起,明天就会被丢弃,或许河岸,或许山谷,或许……以为生命的转机就在那次推迟多日的盛开,有谁会料到劫难的来临常常让人猝不及防。
春天的暖风里裹挟着松木的香味,翩翩飞来的蝶儿该去哪个枝头?
一个月后,院子被修整成防水地平,被掩埋混凝土下的根将永远在另一个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