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莹盈水涧
车内导航,温馨提醒已到达目的地,和妹妹环顾四周,以为导航也会有迷途的时候。泊车之地,一条单行水泥小道,横亘在平畴四野。道路两侧的农田和水塘在南国这片热土的晴光之下潋滟。纵然抵达的这片田园,也送人眼眸一片静美风光,却未见得“逢简水乡”水乡的倩影。沿着车轮毂向前的方向,再往里,便是深入了农家的桑基鱼塘农耕基地了。调头驶回最近距离通往逢简村的主干道上。妹妹果断用手机重新定位导航,路线还是如前一致。想起来时疾驰车窗外,正施工修路的主干道,前方约摸百米之处,有一个指引路口。瞬间恍然,我们寻觅的逢简村路口,也许就是那儿。
调头回转主干道,在错失过一次的红绿灯路口左转,终是转角遇上要寻觅的地方。路口工作人员,在进行完疫情期间的常规登记、测量体温,检验来往人员的行程码过后,热情地向我们指示,直往里走就是了。也从守着路口工作人员的口中得知,我们是来对了时候。平常工作日,前往的人稀少,车子也好停。周末过来,可能要被拦截在这个临时设立的景点入口之外了。也顺而得知,逢简水乡,莫不是附近市民们周末踏访山水自然的好去处之一。和妹妹的前往,倒也少是那份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只为得是,随心踏入自然山水间,自然能容纳人所有的心情。融入大自然里,就能感受到自然赋予人平静的力量。
沿着指示道路的前行,车子穿梭过一片无垠的田野,逢简村的村舍,在车行的前方,若隐若现。“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渐入佳境的感觉。这一路寻觅逢简水乡入口的一番曲折,让人更觉逢简水乡的世外桃园之感。在距离导航显示的景点入口,步行距离约摸四五百米的一个篮球场前,大树拥拢的停车区内,泊好车。人一下车,抬首可见天空铺陈着蓝天白云。阳光和煦,照耀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清风把树冠轻轻荡漾,阳光下的树影斑驳。草木清香幽然,一股特有的幽静气息,便扑面而来。
沿着向前的街道,已经显水显风光。两侧的石桥横跨街道两岸,河流蜿蜒至两头。沿着河岸的村舍民楼排列两岸,茂密的高大乔木荫蔽着河流与人家。轻轻的风拂动着水面,在阳光下波光闪闪,河堤上的花草,若春发的盎然。诗意里的“小桥流水人家”,大概写意的就是这般吧。沿着通往景点入口的主干道,抬首相望两旁的古楼,已经规划成各种手信商铺和民宿,古老的历史气息与现代繁荣昌盛的气息和谐相融。随心向前的步伐,偶有路遇视频博主的摆拍,不管内容与性质如何,至少对这片土地的风光景致,是有着一种相对的肯定。
沿路的街道干净整洁,因了工作日的到来,行人稀疏,鸟群的轻轻吟唱,一粒粒清晰地传送至人的耳畔,似珠落玉盘,落在人的心间上,颤动人心的微妙。琐碎繁碌日子里,那颗浮躁的心,随着步伐缓缓变得沉静,被阳光清风和幽静裹挟着无尽的舒爽,私以为,这股舒爽也是南国最鲜明的秋光。
踏着人行甬道窸窸窣窣的光斑,旧时光的古朴气息弥漫。不经意间抬首,透过青砖琉璃围墙上的雕窗,火红的石榴,悬挂枝条,低垂在小河的水面上。不由地想起,曾听本地朋友说起的一句俗语:“门前种三树,家兴旺三代。”无论是石榴的多子多福,还是桂花的吉祥临门、亦或是槐花的升官招财,种植于庭院,都能寄予人家一份对美好生活的愿念,都能为人家庭院添得一份自然的芬芳。生活里处处是美学,那都是生活美好的样子,对生活热爱的样子。
距离在随心漫散的脚步下缩短,手机步行导航悄然提示已到达目的地,和妹妹伫立街心腹地,四下里张望,早已闻名于耳的似江南水乡乌镇和岭南小周庄模样的水乡,似乎还不愿呈现在我们的期盼中。情急之下,一把拦住一位相向而来的大叔恳求咨询。大叔的铜黄泛着蜜腊的脸庞,微笑在阳光下洋溢:“这里就是逢简水乡,你们往那里面走进去,那里边的风景会更好一点。”我们谢过大叔的热情,顺着大叔指示的方向,深入到村庄,转角逢简水乡的路牌,郝然眼前。寻觅过后的惊喜之心,就这样悄然里被掀起。
阡陌小巷,大块的青石砖,纵横穿流的河流,连接两岸的古桥,小河岸比比皆是的百年大榕,掩映在花草树木的村舍庭院……入眼之处,恍然若踏入了那万千人梦里的江南水乡。恍然过后的豁然开朗,我们这才算是正真抵达了心之所向之处。若说逢简村是隐世的世外桃源,我想,亦是言不犹过。
放眼相望,两三人群,沿着小河岸漫散,时走时停,吴侬软语,笑声纯净爽朗。无止歇流淌的时光,好似也随着小河中的水流慢淌。脚步也不自觉地轻了,也愈发地静缓。踏入若此的时光里,已然叫人忘了自己从何而来,满心恍若隔世之感。也恍似穿梭在时光的隧道,穿梭至那千年前古时村落里。
踏着斑驳的石板路,好似可闻深巷里传来岁月流逝的回响。跨上一座古桥,望着小河蜿蜒向幽深的远方。偶有来往穿行的乌篷船,满心浮起那诗意的烟雨江南。一袭素衣,撑一油纸伞,轻盈漫步在桥上,清波凝目静观风景,而乌篷船里的人,在桥下看你。指尖轻轻触过桥身,石砖布着岁月的斑驳。桥围栏上的雕刻纹路依旧生动,静静地感受历史气息,不由地叹服,古时里修筑桥梁的人们的匠心和技艺的精湛。
跨过了桥,又伫立在河畔。河岸的各种花儿,三角梅、蔷薇、月季、长寿花、龙船花、蓝雪花…在时光里盈盈耳语。草儿盛长浓密,阳光下随风轻曳舒展着腰枝。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拾级而下,伫立河畔的石阶梯上,河水静静地流淌着一份清幽,流淌入人心一份清静。微绿的河水,虽不甚清澈,却也干净。脑海中不免浮起,昔日里的人们,在星稀月明的黄昏,河畔浣洗,浆洗静美的生活,那些生活里最本来的面貌。
来到了水乡,不坐摇橹船,想必是会留下遗憾的。手机导航办不到的事,所幸,人还可以。又是一阵情急之势,拦住一路人相问游船码头的方向。再一次让人感受到此地村民的古道热肠。穿行过一条条古朴幽静的深巷,方才找到了逢简游艇码头。
一棵百年大榕笼罩着小小的码头,像是百年的大神,缄默地守护这一方的风平浪静。只只乌篷船停泊在岸,阳光透过树隙洒下的光斑,涂抹在船身,船儿在微风的水面,轻轻荡漾。船夫们坐在码头岸,悠闲地打着盹,等着来活儿。租船可分大小两种,大船250元租金,限乘坐十人,小船150元租金,限乘坐五人。我和妹妹两人,租赁一只小船,也觉绰绰有余。一经寻问过售票员,在限定人数内,可自行拼船。拼船,可为结识同路有缘人,遇见不一样的故事,而创造机会。然,节约的那一半的费用,善可作后半程的美食补贴,何乐而不为。自个儿和妹妹是这样美滋滋地盘算着。被活计惊醒的船夫们,乐与我们一并同等同渡一只小船的有缘人。
拼船,船夫们许是已司空见惯了,手指着前方的石拱桥路口:“你们可以去那边问过路的人,有没有要拼船的,那边的过路人更多,见有人过来,你们就问一下。”这一路,不带任何攻略,抱着迷失的自由随心,却一次次的被热情指明了方向。在人生中,有时候,没有计划,也许就是最好的计划吧。
路口边上,支棱着一个个小摊,贩卖当地的手信特产。青年男子逗乐抱在自己臂腕里孩子,守着小摊。面若知命之年的夫妻,笑语盈盈地在摊边对坐吃着饭。白头老人坐在百年大榕树下,不知是在观路人,观人间百态,还是在回忆生命里美好的过往。老人好似已坐过许多光阴,在树下铺陈的光影里透着一份安祥。老人遇见我们的路过,慷慨相送慈祥的笑容和目光。岁月静好,岁月美好,想必就是这般。
兜兜转转,时光悄然地就流转了半个钟,这才迎来一波人群,从古老的石桥对岸,漫步而来。迎上相问,果真是意向乘船客,他们是一家四口的出行,算上我和妹妹,一只小船多出一人,他们弃往了。谢过转身,正意欲和妹妹两人搭乘小船游览,一对年长于我们的夫妻,正向着我们走过来,重新燃起了我们的希望之光,随后也幸运地一拍即合。
船儿轻轻的游荡在水面上,水路十八湾,坐在船上的我们,忙着定格随手皆成景的美好时光。河畔的香樟俯身水面上,疏朗的枝叶,墨黑的虬曲枝干。岸边花草水面低垂,果木森森映入眼帘,引惹我们好奇的目光。“柠檬、人生果、鸡蛋果……”一顿惊呼,欢呼起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与“同船共渡人”彼此间陌生的缘分,相谈甚欢。夹杂着水腥气的迎面清风扑鼻,那股自然的意识格外清冽,打开了周身对自然的感观。阳光从树隙里流泻,铺洒一片粼粼金光。
观小河岸的旖旎风光,看河岸上游人漫散,岸畔人家沉浸在自己生活的家常里。三五成群,围坐树下饮茶闲谈,棋牌休闲的时光。看摇橹拍打的水花雪浪,聆听摇橹的声响,谱一曲动人的悠悠乐章,心也跟着这一切而变得沉静安然。四处遥望,空气里弥散着恬静而又质朴的气息。坐在船上的我们,是惬意的,心归自然而宁静。然而,我们享受到的这一切,莫不感恩摇橹的那一双健硕坚韧而有力的臂膀。
从船夫蹩脚的广谱里而得知,船只属有权是游船公司的,每个船夫都只是被雇佣的工人。每个船夫,都是按着排列顺序接单出船,划大船个人赚得20元每次,小船就15元。曲折迂回的水道,摇橹行程近四十五分钟,即便是旺季,一天来回也只能接到几趟。
同船的大哥,拭问大叔:“这么辛苦,还赚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去外面厂里面打工呢?那可要轻松得多。”船夫大叔露着松鼠大门牙,地道的粤语伴着摇橹声,半听半猜里,是因了不用离开自己的家乡,这也是最动人的地方吧。一边自在地用劲摇着橹的大叔,一边笑哈哈地同我们一行远方的陌路客,讲解着自己家乡的故事,大叔并不深知家乡的历史,也并不通晓这个水乡的文化,但大叔淳净的笑脸,大方而又安然,本自显着这个水乡的文化底蕴。谁又能说,这不是人生里的正向选择呢?
“螃蟹,快看这里有一只好大的螃蟹。”同船的大哥惊呼着,双手向我们比划,一行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落在水边的石壁缝之中,落在水乡旖旎风光之中。目光又落在依河而居的民所、一畦畦小菜园子之中,落在此地人们秀美而又安静的生活之中。四、五公里的水路,很长,飘游的松快时光,一晃而过,却又很短,好似梦一般。从梦里醒来,船只已停靠回口岸,船夫大叔紧拽着纤绳,护我们上了岸。短暂的欢乐相逢,临别之际,同船大姐问我接下来的去向,本是无计划的前往,随意指向进士牌坊一方。莫不说因缘而相逢呢,大姐笑灿若花:“那边一整条街都是美食,都是一些很不错的当地小吃,我们前面就是从那里吃了小吃才过来这边的。”来到一个地方,尝到一个地方的美食,就算是轻浅尝到了一个地方的味道,美食是一个地方最深的记忆,哪能错过呢。
互相道别,和妹妹开启下一段与美食时光的邂逅。又跨过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巨济桥。众筹交错的河道,古香古色的石拱桥数繁,形若彩虹,架起两岸人们彼此之间的链接。每一座石桥,都见证着光阴里的故事,承载着悠悠历史。伫立在桥心,巍峨的进士牌坊,屹立天地之间,郝然入目,也无声的诉说着逢简古村深厚的文化底蕴。私以为人杰地灵的自然山水,最是滋养人的心魂。牌坊前走过一群修道人士,清净之地,又令人无限的敬畏。
穿过牌坊,一条由深深古巷衍生成街的美食街,一股浓浓的商业气息扑面而来。热情的喊买叫卖声“靓女、靓仔,可以来偿偿这个,很好吃的……”各种广东本地的特色小吃,大浪蹦砂、猫耳酥、鸡仔饼、西樵大饼…琳瑯满目,空气里弥漫着鲜香。
各种柠檬、黄皮的果干、佛手果干蜜饯…橄榄裹着陈皮的外衣,糯米草捆扎着,一只只广东三宝扎,装在一个个密封的坛坛罐罐里,可以泡茶,可以煲汤,止痰化咳,消炎利咽、养胃理气……都是人们在四方食事里,在生活里,走过岁月的智慧。
自己向店家恳请定格时光记忆,只观赏,不购买,店家仍旧热情洋溢着向自己,为自己解除那些许的好奇之心。腊鱼、腊肉悬挂支棱在阳光角落的竹架子上,泛着晶莹透亮的油光。摊开在阳光下,竹簸箕里晒着的竹升面团,陈皮干,在阳光下放送出生活滋味的馨香,好似随处可见得到的生活。
行走的步伐,随心踏入一家美食店,店铺是由居宅改造成楼上居家,楼下商铺的两用之地。一眼瞥见后院树木参天,花草盎然相映成趣,阳光从天井倾泻而下,光影斑驳清幽。寻问店家可否就座后院,店家从厨房喜迎了出来:“里面请随便坐”。进了后院,与门前若市大相径庭,却是一方清幽。
店家两岁左右的孩子,在后院里骑着自己的玩具车。不怕人的目光,泛着机灵,上下打量着我和妹妹。孩子妈妈从天井处可见的楼道上,盈盈慢踏下来,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宝宝,我们来这边玩,别打扰到两位姐姐。”孩子跟着妈妈进了厨房,从厨窗口,屡屡传来一家三口的话语和笑声,在空气里飘荡一阵温馨。
和妹妹依墙角的位置就座下来。店内小吃种类繁多,让人贪婪到想要每一种都能一尝。天底下的美食无尽,人间幸福吖!基于两人的食量,点了一份凉拌鱼皮,一份炸牛奶,一份鱼饺,一份双皮奶。坐在清幽的小院里,静静的享受舌尖味蕾时光。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美食里感受这方水土,人们富足而无骄的生活和风韵,满足舌尖的快乐。
从小吃店出来,沿着足迹还未踏寻过的地方,投身入村里幽静的阡陌巷间。古宅、古书塾、古祠堂、古绣坊比比皆是。脑幕中不自觉地临摹着古时逢简村的样貌。感叹着这一方自西汉起,就有人在此生息的地方。
一间造船坊旁,刚刷完漆的船儿,在太阳自然的烘烤下,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油漆味儿。坊内的粉尘,看得到的飞卷。一位雪鬓霜鬟的老人,忙碌着手工造船。老人深邃的眼眸,闪烁着金光,灵动似水。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这样简陋的小木船,却承载着快节奏时代里的慢时光,而这样的古法造船工艺又不知还能传承多久。
沿着小河堤岸,往返回的方向。一阵嘤嘤嗡嗡之声,耳畔回响,蚂蜂与蜜蜂同处红花鸡冠花上,采食蜜忙。小巧玲珑的黄腹花蜜鸟,伏着长隔木的花枝吸食花蜜忙。一蓬紫铃藤的花,在冬日里,绽放得好疯狂。异木棉浩浩荡荡的花事,花覆满枝梢,红若霞灿,映衬着蓝天白云,恍眼一切,若春回大地时光。绿树成林,满眼的绿色,深浅明暗,光影摇曳着,一切都铺陈着时光的静缓。
返回途中,路经逢简市场。去到一个地方,一定要去市场,那里有当地的民情。遂,欣然前往。彼时的逢简市场,正处休市时段,暗自盘算着,下次还会再来。再来感受人隐自然山水间之时,时光的静缓,和那些细微处可见的美好与人内心深处的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