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祖清又派人送了盏金丝珐琅彩香炉,据说是明代贵族女眷的置办内饰。
"自当月笙姐姐七夕那日回来后,裴先生送礼物更是勤快了。"
"是啊,姐姐也是好大的本领呢。得闲也教教我们罢。"
一同端坐在休息室的女郎们酸涩地说道。
月笙望着台下唱戏的戏子们,不回嘴也不曾施舍半个眼神,什么人说什么话自会有人收拾。
说来正巧,裴先生的亲信冷淡地回了一句:
"女郎手上的翡翠玉戒,也是极好的。"
言下之意是,不属于自己身份的东西还是不要肖想的好。
惹得女郎们的脸青红皂白,又不敢僭越。
亲信恭敬地向月笙送了礼,便告辞了。
月笙向他道谢,目送他出了金陵阁的大门,这才转身离去。
亲信没有上车,而是回头望了一眼月笙离去的背影,隔着玻璃门也能依稀看出她风华绝代的身姿。
少爷相中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她仿佛不曾属于这个风尘之地。
"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您在金陵阁是什么地位,那女郎是什么地位。"
青衣女子见月笙一语不发,以为方才的话所有影响,出声安慰道。
只见月笙寡淡一笑,自嘲道:
"清婉,我是什么地位,也不过是一介女郎。"
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小姐怎么会没有地位,在金陵阁里呼风唤雨也是可以的,多少富家权贵想要和小姐相识。"
清婉摇摇头,并不赞同月笙如此贬低自己。
"傻姑娘,去歇着罢。"月笙将香炉放置在床边,点上了香薰。
待清婉出了去,她才抽出盒内的信,是裴祖清亲笔,白纸黑字:
"小小心意,亦是情意。"
裴祖清温润的神色似乎印在纸上,月笙有些不自觉地抚上纸条,又猛地缩回了手。
她不配拥有裴祖清的欢喜。
-
赵府。
"大哥,我先前顺了你意,送花给了那金陵阁的女郎,我连她面都没瞧上。"
赵撷猛地吸了口雪茄,碎了口唾沫,说道。
书房正座上的黑衣男子,冷着脸睨了他一眼,道:
"只是以你的名义送花,和她见你有什么干系?"
"那也是金陵阁最貌美的女郎,谁不愿意多见几面啊?"
赵撷邪笑道,一股子风流味。
话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大哥欣喜那女郎么?”
黑衣男子沉了沉眸子,回道:
“不是。”
“我就说,这种故作高清的女郎你怎么会喜欢?那送花是什么意思?”
"等日后再告诉你,你出去吧,"那黑衣男子颔首,有些无语道,"若是有事再叫你。"
"大哥,那你替我把那御方赌场的赌债还了罢,那洋人催得实在是紧。"
黑衣男子随手写下一张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撷看着支票上龙飞凤舞的签名,"赵煜",欢喜地往外走去,大声回道:
"谢大哥救命之恩!"
"赶紧滚。"
赵煜低声警告。
"大少爷,清婉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
赵煜喝了口茶,总算是把那大魔头送走了,该处理正事了。
"她近日有何举动?"
"小姐无碍,寻常也是在二楼贵客室里听戏的。"
清婉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样子与金陵阁时的朝气全然不同。
"嗯,不要让些九流之辈靠近她。裴祖清还是如此相中她么?"
"清婉瞧着裴公子应当是上了心的,前前后后送了不少珠宝首饰,七夕约了小姐外出,今日又送了古董来。”
清婉一字不差地向赵煜禀报,拧着手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赵煜点点头,燃了根烟。
“她还是没有动心?”
“清婉猜不透小姐的心思,除了接见裴先生之外,他送的礼都未曾佩戴过。”
“那就好。”
动心则乱事,戴月笙是个有分寸的人,这点赵煜还是放心的。
“你先回吧,逗留太久怕是惹人嫌。”
“公子,我有疑问...” 清婉有些犹豫道。
“说。”
“既然公子要我暗中保护小姐,为什么又不告诉她呢?”
“你无需知道。”
“是...”
“你只需做好该做的事,会许你自由。”
清婉从赵府出来后,长吁了口气,方才是她多嘴了,好在赵公子没有气恼。
小姐对她也是极温柔的,她也是真心喜欢小姐。
可若公子让她做伤害小姐的事呢?也没有选择罢。
赵煜站在窗前,看着清婉的身影逐渐远去,又想起多年前戴月笙步入金陵阁决绝的背影,竟是有些相似。
大抵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