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恩人

剧照《三十而已》

“宋青,你来我家帮我带孙子吧,我……”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对着话筒笑呵呵地说。

宋青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脸色铁青,对着话筒不客气地说,“没空”。

老太太是何许人也?为何那么放心让宋青带孩子,老太太是宋青丈夫的亲大姨,自认是宋青的恩人,因为老太太始终认为是她拯救了宋青的家庭,拯救了外甥张达的命运。

宋青则视老太太为仇人,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老太太,她的家庭不会千疮百孔,张达不可能经历断腿之痛。

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张达是个帅气的男生,如果不是他那张脸,宋青不可能选择张达,那年张达28岁,宋青19岁,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为一个钱包,两人相识,相恋,相许。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宋青背着背包在河边和朋友散步,一起说说笑笑,一个小偷打破这份宁静,偷走宋青的钱包,宋青急的都哭了,钱包里就几百块钱,但身份证和准考证都在钱包里,宋青追了小偷两条街,小偷跑得很快,宋青根本就追不上。

平时冷漠的张达,挺身而出,不但帮宋青追回钱包,还把小偷扭送进派出所,让宋青心生敬佩,觉得张达是个有为青年,善良,正义,又那么帅。

宋青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张达,婚后才知张达并不是什么青年才俊,而是街头混混,28岁的年纪,整日无所事事,工作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宋青苦不堪言。

张达虽然人混了一点,但不打老婆,这是婆婆和亲戚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张达唯一的优点,不管宋青如何闹,张达顶多就是摔门而出。

婚姻就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宋青一人工作,养活全家,本就是和父母决裂,才和张达走到一起,宋青不想灰溜溜地回家,回家就意味着认输,她不服输,一个人咬牙坚持,每天打两份工,起早贪黑,原本青春明媚的少女,变得像个怨妇。

剧照《三十而已》

如果生活就这么平淡过下去,张达和宋青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婚后第二年,张达想给宋青一个惊喜,想给宋青买一个大钻戒,张达选择去赌博,开始时,小打小闹,赢多输少,张达飘了,最终欠下10万赌债。

张达跪在宋青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宋青一边哭一边捶打张达的后背,要账的人堵在家门口,叫嚣着还钱,宋青擦干眼泪,提着菜刀拉开家门去谈判,要账的人是个江湖人,给出两个选择,还钱或者剁掉张达的小手指。

看着家徒四壁的家,宋青选择剁掉张达的小手指,张达吓得瑟瑟发抖,但转念一想,拿什么还钱,剁掉手指也好,长个记性。

千钧一发之际,老太太来了,也就是张达的亲大姨,哭得撕心裂肺,捶打着宋青,说宋青是个狠人,公婆也跟着哭,老太太大手一挥,掏出棺材本,保下张达的小手指,公婆让张达和宋青给老太太磕头,并且让宋青给老太太写欠条,宋青把菜刀往地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老太太成了张达一家的恩人,至少老太太是这么认为的,以恩人自居,对宋青指手画脚,教授宋青御夫之道,不外乎如何做个好妻子,贤惠,听话,勤劳能干,不但在家里伺候好张达,在外也要给张达面子,不能动不动就揪张达的耳朵,重要的是对她这个亲大姨要孝顺,宋青不以为然。

但,生活还是被老太太弄得一团糟,作为远嫁女的宋青,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有自以为是的爱情和刚出生的孩子,只能一个人咬牙坚持。

每当,婆婆教育孙女要孝顺姨奶奶时,宋青都会大闹,把婆婆赶出家门,她不需要这样的恩人,她需要的是一个好好工作,顾家的丈夫。

张达一如既往地混日子,赌债风波丝毫没有影响到张达,依旧是父母和大姨手里的宝,老太太是个有趣的老人,她从不在张达面前提还钱的事情,但总会在宋青面前提起,宋青每次都是冷笑。

大表哥不提,但大表嫂提过,要求宋青去他们家做保姆偿还,让宋青下班后,过去打扫卫生,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宋青嗤之以鼻。

剧照《三十而已》

生活总是给喜欢给人“惊喜”,赌债风波过后不到一年,张达手痒痒,再次上了赌桌,这一次欠下20万赌债,债主竟然是同一个人,宋青拿着菜刀笑了,直接问,“这一次要手指头还是脚趾头?”

债主也笑了,大概是第一次见赌徒的老婆这么直接,不要手指头也不要脚趾头,他们要张达的一条腿。

宋青像个商人,讨价还价,腿可以打断,但必须先给5万块,用以看腿,债主答应了。

场面很惨烈,张达发出杀猪般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宋青平静地说,“要怪就怪你亲大姨,如果是一年前,直接剁掉一根手指头,你这辈子应该都不会上赌桌,这就是命,认命吧,下次,再赌,不用债主上门,我直接剁了你。”

婆婆哭晕过去,亲大姨骂宋青心狠,只有张达沉默地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宋青一天三顿饭给张达送到医院,尽心尽力,每天打三份工,争取早日还上那25万,张达说,“不是不用还钱吗?”宋青冷笑,“你以为演武侠剧呢。”

亲大姨逼着宋青还钱,外甥腿断了,还霸占着她的钱干嘛?宋青一个字,滚,气得老太太口吐白沫,表哥表嫂撸起袖子要打宋青,张达瘸着一条腿站到宋青前边,把拐杖武的虎虎生风。

经过断腿,张达变了,人都说三十而立,32岁的张达成熟了,租了一个水果摊,卖起了水果,每天天不亮就去拉货,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抱着软糯糯的小闺女,亲了又亲,宋青一如既往地忙碌,张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生活的苦难不会一直追着一个勤劳能干的人,宋青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张达改邪归正,安心摆摊,一坚持就是一年,风雨无阻,宋青又哭又笑。

结婚五年,宋青第一次带着张达和女儿回了娘家,她终于可以告诉父母,“爸妈,我的选择没有错,你们可以放心了”。

被人尊重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张达第一次走在阳光里,他抱着宋青哭了。

摊子越摆越大,生意日益红火,宋青辞掉工作,和张达一起经营水果生意,终于在两年后还上那25万赌债,又过了一年,把大姨的那10万也还上了。

老太太一如既往地骄傲,她始终认为,是她保住了张达的手指头,每天都想在宋青面前说点什么。

儿媳妇二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青,她想让宋青来家里当保姆,宋青直接挂断电话,虽然在张达最难的时候,大姨伸出援手,但宋青却对大姨充满仇恨,她始终认为,是大姨的10万,才让张达经历断腿之痛,她的苦难没能早点结束,也是老太太的纵容。

但,所有亲戚都说宋青恩将仇报,公婆也觉得宋青是个狠毒的女人,但张达始终站在宋青这一边,不管是当小混混时,还是改邪归正后,在张达心里宋青永远是对的,哪怕宋青拿着菜刀追他五条街,他依然觉得宋青最亲,宋青才是他一辈子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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