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婉刚回至凝竹殿中,便见王后的近身嬷嬷在殿门焦急徘徊,画月亦陪同等候在殿外,遥见宫千婉回来,匆匆迎上来:“公主,你可回来了,王后娘娘正着急找你呢!”
“何事如此惊慌?”宫千婉一边将带着红痕的手腕拢入袖中,一边疑惑问道。
“公主,陛下似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后突然晕倒,太医们此刻都在殿中为陛下候诊,王后娘娘吩咐老奴让公主即刻前往主殿。”那平日慢声细语的嬷嬷今日却是匆匆传话,立于宫千婉身前,话语颇为慌乱。
“……”方听至那第一句话,宫千婉便心中一揪紧,不及回凝竹殿换衣梳洗便急忙往燕宫主殿中赶去,她什么都不求,只求她的父王平安无恙,毋要有事。
燕宫主殿揽光殿中,一群宫廷御医候在帘外,依次被传唤入内殿为燕君把脉号诊,出来时却个个眉头紧皱、叹气捋须。
宫千婉见此番情景,心生不安,不待行礼便焦急行至燕君床榻,见燕后垂泪坐于榻前,宫千隆与宫千澜则立于其身后,皆担忧万分地看着昏迷中的燕君。
揽光殿内,众人看着一个个御医进出的身影,屏息耐心以候,殿中一片寂静无声。
约摸半个时辰,十余名医师皆诊脉完毕,躬身退至外殿,年至古稀的太医令曹汨立于众医之首,见宫千婉搀王后与宫千隆、宫千澜自殿内出来,便俯身行礼,其余医师亦跪地叩拜。
王后命众人起身,问曹汨道:“大王此番如何?可有大碍?”
“陛下本就抱恙在身,加之近日为政事日夜操劳,未及休养,才致今日昏厥。”曹汨立于阶前,拱手恭敬以告。
“父王身体素来康健,先生所言抱恙又是因何所致?”宫千婉不解问道。
那曹汨白发白须苍苍,声音却依旧健朗,缓缓相告:“依老臣推测,陛下所患之疾并非初发,似旧年所患,至今拖延已久,疾症深入膏肓,此番若要痊愈只怕多为不易……”
“那曹御医可有医治之法?”宫千隆抬袖询问道。
“恕老臣医术浅薄不精,只能暂且稳住陛下病情,却恐难以根治。”曹汨请罪道。
“那其他人呢?”宫千澜一双剑眉倒竖,寒光俯视着阶下的其他御医,却见那些御医都吓得跪地垂首,皆屏息无言,宫千澜愈发怒了,挥袖斥道:“尔等为燕国医中泰斗,父王一场小疾,你们却都寻不到办法,如此要你们还有何用?”
“……”宫千婉搀扶着脸色苍白的燕后坐下,见此番情形,却是无奈,只追问曹汨,“若是公子临衣,可有解治之法?”
“殿下,公子临衣虽是神医,但陛下顽疾拖延已久,医治只怕亦难有十分把握。”曹汨担忧道:“况且素闻公子临衣脾气怪诞,替王室中人医病必要有珍稀物品交换才得……”
“有无十分把握,也需试了才知,只要能解父王安危,他提任何要求都无不可!”宫千婉言毕,看向身侧苍白面容的燕后,唇不由呡紧。
即使先前她患病时,她也不曾见母后如此憔悴之状,而方才曹汨言燕君患此疾已有经年,身为其枕边人的王后自然是知晓的,但她与燕君又为何都对此事保密,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宫千婉猜度至此,再看宫千隆与宫千澜徐徐立于殿前,受阶下众医跪拜,两人身姿气度皆有帝王之相,而此想法一出,宫千婉心中不由一惊,如今燕君患疾,只怕无力执政,而此事若让朝中与其它三国知晓了,又不知他们会趁此时机暗中做出什么乱子……
“那便下诏书寻请楚神医入宫。”如今燕君卧疾在床,政权暂由王后掌管。
王后正欲唤宫人颁写圣令时,曹汨却捋须轻叹,将宫千婉担心之事一语道破:“然依老臣所见,此时若颁诏书征召公子临衣入宫,陛下患疾之事则不免为天下所知,如此只怕引起京城百姓担忧、民心不稳。”
“……”王后抚额冥思,宫千隆与宫千澜虽知此道理,却也一时寻不出其它对策,亦是皱眉蹙额。
“征儿自请去寻请公子临衣为父王诊治!”宫千婉突然以膝触地,因方才在客栈中所经之险,宫千婉用镂金宫花簪好的发髻已然散了,乌黑长发轻柔垂落,衬得白皙精致的脸蛋愈发美丽,然一双纯净眼眸中透着决然与执意。
“征儿,你……”王后与宫千隆皆不可思议地看着宫千婉,眼中满是怜惜不忍。
“母后,征儿为弱女子,此等烦累之事还是交予儿臣来处理吧,澜定全力以赴请来神医,恳请母后应允!”宫千澜亦单膝跪地恳请。
“隆身为长兄,却愧不及千澜与征儿为父王之孝心,故欲以此行请罪,去寻公子临衣。”宫千隆与宫千婉、宫千澜三人于殿上跪成一排,皆固执不起。
“三位殿下为大王担忧确是燕国之幸,臣等欣慰,叹为不如!此乃上天护我燕国昌荣繁盛!”玉阶之下,众御医、侍者见此状,复又行礼叩拜,于是满殿中,众人皆俯身跪地,独王后一人坐于凤椅上,目光中辨不出是悲是喜。
“好,尔等听命,今日大王昏倒之事不可外传,若泄露为他人知晓,引起骚乱,则必处予重罚,削其爵位,一家皆贬为庶民。”王后威严起身,冷面道,语气不容反抗。
“公子临衣之事,便交予千澜,至于隆儿,国事不可无人处理,这几日便留于王宫代大王处理政事吧!”燕后挥袖命众医退下,交代道。
宫千隆与宫千澜也先退去,揽光主殿内,熏香缭绕,众人皆已退下,独宫千婉还跪于殿前,王后冷脸立于前。
“母后,我……”宫千婉抬眸哀求看向王后。
“你父王平日宠你最甚,此时你不思榻前服恃,却想着出宫玩闹……”王后放言斥道,应是为早上宫千婉偷逃出宫之事气恼。
“……”宫千婉听罢此言,再见王后容颜冷若冰霜,心中说不出地委屈,轻声抽泣起来,眼中泪光莹然。
“……唉,你这丫头,平日被你父王宠坏了,斥责一句便成这副样子,若真出事了,教我与你父王如何放心!”燕后无奈地摇摇头,屈身将宫千婉扶起,怜惜地抚着宫千婉的头发,十五载过去得如此之快,当年那个襁褓中的粉嫩婴儿转眼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我见犹怜的少女。
“母后,父王他……”宫千婉随王后行至内殿,看向躺于榻上的燕君,语气有些哽咽。
“你父王所患确为旧疾,乃是当年你父王兄弟为继承之位相斗,你王叔于你父王军营中安插卧底,在食物中下毒,那毒轻微不可觉,加之你父王未加防备,将近一年中你父王饮食内都含微毒,直至一天你父王如今日一般突然昏厥,从马上坠落下来,才发觉此事,可为时已晚,那毒经长久服入已渗入骨髓,即使服了解药也未见效,后我寻遍各处名医,才得药可暂且缓毒,但终究不能根治……”王后回顾往事,不由叹息道。
“……!”宫千婉的眉头愈皱愈紧,心也渐寒,她未曾知道父王当年亦是与兄弟争嫡才得储君之位,她明白了,原每朝每代王位更替之时,王室中都免不了手足相残,成者为王 、败者为寇,如王室不可逃脱的命运一般,一代代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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