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写了作者家族中四代、三十多个不同的女性,从他的母亲、姑姑们,到他的姐姐们,再到他的小孙女。除了身边的人之外,他还采访了河南当地法制频道的记者,增补了更广泛的女性故事。 这些女人大部分生活在乡村,一生都在为家庭、子女奔忙,放在时代的长河中,她们似乎是以一组一组的人物群像出现在历史书写者的笔下,而不是一个一个生动的个体肖像,仿佛她们都长着同一个面孔,叫同一个名字,作者专门用一本书来书写她们,当然不是为她们立碑树传,但至少是要让自己记住她们,“只不过我把它当做一次男性对女性的偿还来写作”, 让更多的人了解并尊重她们。我相信,她们的生活比作者告诉我们的要更平淡、更苦闷、更纠结,她们的快乐和荣耀,不是她们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她的男人、儿子们有多了不起,她们这一生,不是她们选择了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她们。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可以写一本家族中的《她们》。没有情感的粉饰,以冷静的笔调记叙她们的悲欢离合,我相信那将是一座美丽的花园,因为无论生活过得怎么样,向阳而生都是每个女性向人生、向生活递出的最温暖、最有力的双手。
当我的母亲被酒醉的父亲气得快要疯狂时,她可以和他大吵一架,然后背着背篓走向田野,擦干眼泪弯腰割草,当满满一背篓青草压在她背上时,她想到的不是父亲,而是院子里那几头牛儿;当我的二姨身患类风湿性关节炎,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丁点患病前的模样,夜深人静被疼痛折磨时,我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绝望,但白天我们去看望她的时候,她依然用她有力的声音,指挥着家里的一切;三姨仗着父母的疼爱,用无知无畏葬送了青春,遇见一个不负责任、品行败坏的男人,还生了一个和男人差不多的儿子,如今她与生命中的两个男人早已分开,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小屋里,靠环卫工的工作养活自己,闲瑕之余,和朋友聚一聚,跳跳舞,玩玩抖音,村里人都说她心态好,生活已经够苦了,不换换心态,该怎么活?还有我的外婆及她的姐妹们,她们成长生活的年代那么艰苦,她们如何在那样的年代挣扎着活下来并孕育了她们的后代?特别是我的外婆和大姨婆,一生几乎是在贫困中度过。外婆在年轻时因连续生小孩加之有一胎死在腹中,神志慢慢出现问题,从我记事起就是时而正常时而失常的样子,即便这样,她依然是我可亲的外婆,很多格萨尔的故事,都是外婆在神志清醒的时候讲给我听的,也许在外婆精神失常的岁月里,她的心志单纯得如婴儿,无法体会生活的艰辛、为人父母的操劳,但这何尝不是命运对她的另外一种恩典呢?我的大姨婆是特别有骨气尊严的人,她善良慈悲,是我们孙子们心中的太阳,我至今都能感受到她脸庞的柔软和身上浓浓的鼻烟味,小时候,我和表妹对姨婆说长大了要怎样怎样报答她,姨婆常说,婆婆是享不到孙辈福的,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我和表妹还来不及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她就离开了我们。小姨婆一家在拉萨,我是2014年第一次见到她,她身上有太多大姨婆和外婆的样子,一见面就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相比她的两个姐姐,小姨婆因为是国家干部,日子过得相对要好得多,但也有一地鸡毛的时候。不过我外婆和大姨婆也可以放心了,她们的后代已过上她们当初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如果我能写一本《她们》,不是为告诉人们她们多么伟大,而是让我自己记住她们,表达我对她们的尊重和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