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恶魔•现身

　　林祖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剧情就好像是一个神话故事，又像魔幻电影中的场景。有恶魔、有……好吧，只有恶魔，甚至都没有遍布相应作品的哥布林。就好像神话故事的野史一般，讲述的是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世界。

　　灰暗的天空、毫无生气的世界、天色暗下来分明有种末日的感觉；不知名的黑暗森林，高耸入云的诡异尖塔，令人意外的华丽宫殿、死气沉沉的小镇、还有蒙尘的王座未发一声静静地矗立在大殿的上方。

　　人呢？一定是有的，不然她不会提到恶魔二字，只是她想不起来了。那些黑色的人影重叠着来来去去，在身后拉出一条条残影，让她看不真切。

　　林祖祖慢慢地从睡梦中转醒，或者说，她强迫自己从那个连续剧一般的梦中醒来。她似乎是以梦中出现被唤作诺的男孩的视角经历那些事，这让她心口处隐隐地难受，说不清的心痛。

　　林祖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从床上爬起，去厨房倒了杯水。当凉凉的感觉从喉中顺着食管直达胃里，她感觉自己慢慢沉静了下来。夜已很深，安静到隔壁房间母亲熟睡的呼吸声也能听得到。

　　她走到阳台，五月中旬的天气不算热，丝丝凉风吹在额头只感觉一阵舒畅。但是她看着干净的夜空，心里总有些不安。

　　可林祖祖的担忧还没正式开始就被腹中骤然的绞痛打断了，脚下一个不稳靠在墙上，她单手扶着墙努力让自己不倒下去。

　　要拉肚子了吗？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疼痛似乎开始吞噬她的意识，满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妈，”她颤抖着往母亲卧室走，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妈！！！”手中的玻璃杯掉落，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少女感觉整个世界变暗了。

　　林祖祖原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一定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焦急的面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自家阳台外的高空中，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怀里。

　　她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想推开他，可一下意识又到自己正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伴随着一阵恐惧的冷汗，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手就停在那里推也不是、抓也不是。她感觉右腕上重重的，像是被戴上了镣铐，可空白的大脑让她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看仔细。

　　“是你。”男人开口了，低沉的声音。他带着黑袍上连体的兜帽，阴影落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这分明就是电影里的死神，仅仅只差一柄黑色镰刀。

　　什么？林祖祖很疑惑，就在她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男子却猛地将她推开，借着反作用力退到几米之外，一股看不见的冲击波将连着镣铐的锁链击断。

　　林祖祖没有叫出声，她闭上眼等待坠落的感觉，却发现自己稳稳地停在了空中，整个人瘫坐在了那里。

　　“去守着你自己的身体，”另一个黑色身影从她的身后走出，没有看脚边的女孩，直视着退开的黑袍男子，“我会带着钥匙来找你。”

　　啊？她抬头，却发现来人有点眼熟。“诺？”面前的青年一副皇室贵族打扮，金线在胸前处秀成一个奇怪的纹章。

　　与华人一样的黑发黑眸，英俊的外貌多少有些混血的意味，眼神深处是几丝忧郁，让林祖祖回忆起了梦中的那个少年。

　　“你认识我啊？”这声叫唤让诺低下头，额前的几缕发丝轻柔地垂下，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他伸手指了指楼下，再次提醒道：“去守着你的身体。”

　　林祖祖这才往楼下看去，高空带来的一阵晕眩过后，她看清楚自己正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而妈妈在一旁焦急的守着。

　　我要怎么过去？

　　她知道自己变成了灵体一样的存在，也就没在意自己五百度的近视是怎么看清那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尽管那二人都在这虚空中如履平地，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疑虑，诺轻轻地在背后推了她一把。于是，林祖祖飘飘荡荡地向前移动了十几米。她回头看了看那个有着温暖微笑的青年，用意念控制着身体飞快地朝地面移动过去。

　　又像是跑，又像在飘，她只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搞笑，哪有电影里似仙的女鬼飘逸。

　　我一定是最狼狈的鬼了。

　　林祖祖想着，不由地自黑了一把。移动的过程中，她才有时间将右手举到眼前，稍微端详了下。她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而手腕上的黑色镣铐上满是复杂的花纹，交织成一朵玫瑰，它的中心是一个锁孔。虽说是锁孔，但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机关能够开启，因为根本没有接缝。

　　在常人不会注视的高空里，腾空站立着两个男子。一个裹着黑袍，一个穿着华贵，一正一邪似乎高下立判。也是因为不露长相的男子身形偏瘦弱，又身着黑袍有些枯槁的意味。名为诺的青年年轻英俊、身材适中，嘴角更是带着一抹微笑，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魔族？”一直不说话的黑袍男子提出了疑问，他的手里还握着那节断了的锁链“我还会去找到她，把她带走的。这是我的工作。”

　　“是么？”诺冷笑一声，“我记得在东方这不是黑白无常的活儿吗？什么时候轮到死神来代班了？”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将这个灵魂带走。而死神界一直与你们魔界的关系不错，这次你的妨碍，我也就当作没有发生，但请你不要继续你无知的行为，年轻的魔族。”死神的脸藏在宽大的黑袍帽兜下，只有充满寒意的声音表明了他的立场，手中的锁链渐渐化成黑气，隐没在了空气中。

　　“可是，我也想要这个灵魂达成契约，”诺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目光凌厉没有退缩的意思，“你看，死神大哥能不能通融下呀，你也说我们关系好嘛。”

　　黑气在死神的手中萦绕，渐渐形成一柄黑色巨型镰刀的形状。

　　无声。

　　“其实，在人界收割亡者灵魂的工作还用不到你这个级别的死神吧？”诺率先打破沉默，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一瞬间，两人纠缠到一起。

　　死神镰刀泛着寒光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向诺袭去，而后者硬生生的用手臂迎上。锋利的刀刃触碰到衣料却发出了金属般的撞击声，诺并没有受伤，却被巨大的威压逼退了好几步。

　　“你还太年轻，尽管有不错的天赋，可你自己将时间荒废了。”死神站定，冷眼看着青年，如果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是这样的。

　　诺咬牙，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眼中透着几丝不舍。继而，他又摆出架势，看向死神。

　　死神似是微微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镰刀，瞬间来到青年面前狠狠地挥了下去。

　　诺后退一步勉强闪开，看准对方幅度巨大动作后的硬直，以手成刀击向死神。

　　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林祖祖全部听在耳里，却不敢回头。然而，离开死神越远，镣铐就越重，快到救护车边的时候，几乎寸步难行。她看到车门关上，心中大急。

　　喂喂喂，我还没上车呢……不对，我好像不用上车。

       她狠狠一用力，想抓着车门把手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没有握住任何东西。

       林祖祖有些发愣，此时的她已经没办法再向前移动，镣铐的重量只使她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这时，打斗声渐轻，她忍不住回头，却见诺已经单膝跪地，尽管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诺却死死按着胸口，面上满是不甘心的表情，额头上有颗汗珠留下。黑色的死神已经向她走过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林祖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竟然一咬牙也向他走去。

　　“哈，”死神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起伏，“你倒是很有趣。”他挥手，镰刀重新散成黑气，隐没在空气中。

　　“给我一点时间。”女孩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径直走过死神时却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不走？”诺泄气似的坐在虚空之中，黯然的双目扫了林祖祖一眼。

　　我，救不了你，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你。因为我自己的逃避。

　　“我这样也是走不掉的，对吧？”她用带着镣铐的手指指后面的死神。“别放弃，好吗？”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过来对他说这些话，不知道是为了摆脱死去的命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只是，别放弃。”她慢慢地蹲在诺的面前，“而且，你不是说要把钥匙带给我嘛？你可是魔王之子，魔炮将军的孙子，诺•斯图亚特•费雷斯。”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那个梦中没有那么详细地提到他的身份和名字，然而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谁借着她的口说出来一样。

　　那么，这是谁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