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只顾疯狂地去爱人而不顾自己是否被对方爱,或是只顾享受被爱而不知道用心去爱人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原本话就很少的伏卓诚和程芷箬,自那晚的谈话后就更安静了。
大半个月里,伏卓诚忽然不再加班,每天按时回家,跟程芷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洗碗,默默的,对话却是很少。
饭后,他自顾自钻进书房去做事,她会泡两杯咖啡,一杯放到他手边,自己捧一杯坐在书桌旁边的沙发椅上安静的看书。
有时候,她偶尔抬起头来,看到他的侧脸,会一直看到发呆。
时光流转,这么温和平煦的生活,是她一直期冀和珍惜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觉得不太真实,心里总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只是需要相信,会有永恒的存在,或许不用永恒那么久,一辈子就好,把自己的手交付到这双温暖的手心,然后相濡以沫。
“在看什么?”
他突然抬眼,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随口问道。
“我帮你去倒杯水。”
她嘴角一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她走出书房,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已经改变了太多,没有那么孤僻了,眼神温暖了,对他的言语也越来越多,会等他,会依赖他,也会迁就他。
只是,他也慢慢的开始发现,她的内心最深处,结结实实的存在着一种东西,根深蒂固,现时现今,也许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
她不愿意讲,必定是觉得讲了无济于事,或者,她是害怕提起,既然她需要时间,他就给她。
如果在作出彼此的承诺之前,必定要克服,那么他愿意等一段时间,他想,他或许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了解那些她掩埋在内心和时间深处的东西。
不知何时,她端着茶杯站在他面前,笑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等你帮我倒水来。”
他从她手里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低头去看桌上的案卷。
“……”
“明天你就要走了,要带的东西都收好了没?”
“收好了。”
“你要去的地方现在很冷,衣服要多带一点。”
“嗯,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正思索着种种要关照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你也多注意身体!”
她没有回话,笑着转移话题。
“哦,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会照顾好自己。”
“嘿嘿,那就好!”
她轻轻地笑了。
他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拥抱。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询问。
“不知道。”
“哦!”
“那……”
“不许再问了!”
他皱眉,她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多问题?粗声打断她。
此时此刻,他只想这么好好的,静静的跟她呆一会儿。
她像是极其配合,老老实实的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叹气,却不再作声。
“……”
新疆!
白水涧古镇!
远远的,伏卓诚就看到程芷箬坐在一块石板上,跟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时间过去了很久,眼前的场景却仿佛未曾改变,她依旧是一个人,清净恬淡,悠然飘逸。
他默默的站在那里,清楚的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放不下她,因为他懂得了她所有的背负,所有的害怕,他再不忍心,也不允许让她孤独。
他迈开步子走过去,轻轻的抽走她手中一包已经开了却没怎么吃的新疆葡萄干。
她缓缓的转头看向侧后方,愣了好久,喃喃的像是自语道:“你不是去桂林了吗?”
他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早已冰冷的双手合在掌心,笑道:“本来是,可有人想我,我就想,不能让那个人想我想到寝食难安,所以我就来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微笑的脸,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没有流出的泪都流尽一般。
“要是早知道把你一个人丢到这么远的地方,能让你为我流这么多眼泪,我早应该把你打包扔得再远点。”
他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擦眼泪,戏谑她。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笑了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跟段宇泽一样油嘴滑舌了?”
“说什么呢?我告诉你,其实他都是跟我学的,我一直担心他被我比下去以后心有不甘,找我拼命,又破坏关系,所以才不说的。”
伏卓诚哈哈大笑,手臂一伸把她揽入怀里。
如果此刻段宇泽在此听到这话,会不会当场发飙掐死伏卓诚呢?
她闻言终于开怀而笑,不在流泪。
“好了,不哭了,在哭可就成小花猫了!”
他扶起她的下巴,细细的审视她的脸。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认真,认真的望着眼前的人,她一直一个人走,一直没有回头,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岸。
现在,她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岸竟就在自己身后,而且距离就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卓诚!”
她低声唤他。
“嗯?”
“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他揽紧了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嘿嘿,都是我过去的事情。”
她缩了缩,轻声笑道。
“这样啊?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怎么办?要不我等会去把自己弄失忆了,你再从新说给我听,好不好?”
他在她发间微笑,低沉的声音传出。
“啊?”
她闻言惊愕,猛地抬头,磕到他的下巴。
“程芷箬,你要谋杀亲夫啊!”
他被她这么一撞,痛呼出声,揉着下巴。
她丝毫没有注意他的用词,只想弄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都知道了些什么?
他望着她笑,傻傻的笑,语气却不再玩笑:“那天送你走了以后,我去找了君小曼,所有的事情,他都跟我讲了。”
原来他知道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件事,她曾在一次喝酒后跟君小曼痛诉,所以君小曼也是除了她外唯一知道她往事的一个人。
那时候,她在不该恋爱的年龄谈一段失败的恋爱。
那个人一开始很疯狂的追求她,她拒绝。
但那个人却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她本不想答应跟那个人交往,也不愿意,却在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无悔付出中,渐渐和那个人走到了一起。
然而,一年后,那个人就离开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离开前没有跟他打过一声招呼,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去了国外。
她最初以为他只是暂时走了,她以为他还会回来,她傻傻地等着,可最后等来的只是那个人的朋友的一句话:他去国外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傻,别人都知道了他离开,就她一个人还不知道,蒙在鼓里,还傻傻地在等。
自始至终,她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听到他回来跟她说,哪怕是一封信,一封邮件也没有。
那时候她父母已经离婚了好几年,本来就有阴影的内心,在那个人无声的背叛后变得更加封闭,一直到伏卓诚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