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承接上篇《红楼真性情——鸳鸯之职场真性情(上)》,继续说鸳鸯的职场真性情体现在哪里。
● 身为劳苦大众出身,了解底层人群感受,从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反而体恤贫弱,能帮则帮。
鸳鸯作为贾府地位最高的贾母的贴身大丫鬟,其地位与现代社会的董事长秘书很像,很有实权。她又很懂得贾母的心意,明里暗里都非常的善解人意,现在要讲的这点,我觉得是鸳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在贾府这个“职场”混的如鱼得水,就不可一世,甚至欺压他人,相反,她对于贫苦出身的人,哪怕是刘姥姥这样贾府来打秋风的远的不能再远的穷亲戚,都给予了足够的帮助和尊重。
上文说过她和凤姐在刘姥姥进大观园后,拿她为贾母和贾府众人取乐。这件事其实对于刘姥姥来说,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自己就是为了讨主家欢心的,怎么做她都不会觉得不行,她有着朴素的目的,打秋风。然而鸳鸯并没有因此就真的轻贱于她。在取乐之后:
第四十回:凤姐儿忙笑道:“你可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乐儿。”一言未了,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儿罢。”刘姥姥忙笑道:“姑娘说那里的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笑儿。我要恼,也就不说了。”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
凤姐作为主子不能说道歉,鸳鸯直接说了赔不是,还吩咐小丫头给刘姥姥倒茶。 可能有人会说,她们的道歉不过是场面话而已,但是,这话并非当着贾母说,而是私下跟刘姥姥说,并且是当着其他丫鬟婆子的面,可以说是给足了刘姥姥体面。反过来说,她们不说,刘姥姥又能如何?
而鸳鸯对刘姥姥的帮助还不止于此。刘姥姥得了贾母的青眼,临走时,不但贾母赏了她银子,用度,王夫人,王熙凤,都赏了她很多好东西。这些对刘姥姥来说,都是主子给的恩典,鸳鸯给的和做的,虽然很平实,却有种没有把刘姥姥当作比自己低的人的感觉:
第四十二回:鸳鸯道:“前儿我叫你洗澡,换的衣裳是我的,你不弃嫌,我还有几件也送你罢。”刘姥姥又忙道谢。鸳鸯果然又拿出几件来,给他包好。刘姥姥又要到园中辞谢宝玉和众姊妹王夫人等去,鸳鸯道:“不用去了。他们这会子也不见人,回来我替你说罢。闲了再来。”又命了一个老婆子,吩咐他:“二门上叫两个小厮来,帮着姥姥拿了东西送去。”
她把自己的衣服送了几件给刘姥姥,也没有说是新还是旧,很自然真实的馈赠,然后告诉刘姥姥不用去给宝玉和众姐妹辞行,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少爷小姐们终究是主子,刘姥姥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消遣的乐子,并不需要她的辞行,也就不必让刘姥姥费这个精神。最后还吩咐了婆子来给刘姥姥叫小厮,拿东西。因为鸳鸯很清楚,就像贾母曾经感慨过的那样,贾府的仆人,都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别看前一天刘姥姥还很得贾母欢心,她毕竟就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要出府了,对贾府的仆人来说,就根本不值得殷勤对待了。她交代下去,刘姥姥才能舒服的出府。
看人,往往是于细节处见真心。鸳鸯在这些看似细小的事情上的处理,用心,无不体现着她的善良的本心,而非贾府仆人标配的那“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
● 八面玲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真好人缘
鸳鸯的过人之处,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就是八面玲珑。八面玲珑这个词,似乎是个中性词,我用在鸳鸯身上,是褒义。其实以鸳鸯"董秘"的地位,只要她搞得定贾母,贾府所有人,哪怕是贾政,贾赦,都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关于她跟贾赦的对弈,属于她的情感真性情范畴,我会在不久后分享给大家,欢迎持续关注本公众号)。她就算不愿意八面玲珑,也不会影响她的职业地位。但她的真性情中的善良,善解人意,使她愿意多与人方便,与人为善,也愿意凡事周到考虑,妥善安排,因此她的八面玲珑,是她所有优秀品质所形成的一个结果,而非故意为之。
来看一个例子:
还是第四十回,仅仅是主子丫鬟们吃饭这么一个小事:
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吃不了,喂你的猫。”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鸳鸯道:“素云那里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做什么?”鸳鸯道:“这就罢了。”凤姐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鸳鸯又问婆子们:“回来吃酒的攒盒,可装上了?”婆子道:“想必还得一会子。”鸳鸯道:“催着些儿。”
还是那句话,以鸳鸯的身份,服侍好贾母吃饭就完成了本分,其他人,别说是丫鬟,就是主子,她都不必伺候。在贾府这样封建礼教严格的家庭,孝道至上,贾母作为大家长地位尊崇,尊崇到什么地步,她的阿猫阿狗都比一般的奴才尊贵些,她最贴身的大丫鬟,就是其他年轻主子,也全得高看她一眼。可是她在自己跟凤姐李纨吃饭的同时,不忘给她们的贴身丫鬟送菜,凤姐替平儿客气,她直接霸气的说,他吃不了,喂你的猫。因为她知道凤姐必须客气,也需要她的霸气。而鸳鸯也很有分寸,其实与私,她跟平儿,袭人关系都很好,但这样的场合,她却不主动提袭人。无他,袭人是宝玉的丫鬟,宝玉终究是少爷。鸳鸯在作风和感情上,很有自己的坚持,也很懂得避忌。因此,在王熙凤提了袭人后,她才让给袭人送菜。
鸳鸯的周到细致,让她收获了八面玲珑的真好人缘儿。
鸳鸯是贾府这个职场上,用自己的真性情,赢得了一席之地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