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10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北京市朝阳区地铁十号线三元桥站C口外的通道内,一位妇女以娴熟的动作烤出一根根美味的香肠;手机贴膜大哥正认真的给一位乘客的平板贴膜;卖盆栽的大姐细心的向一位文艺女青年解释着花卉的特性;卖围巾的大妈正整理着地摊上方才被顾客挑选时弄乱的围巾;卖玉米的大姐正卖着嗓子吆喝着;卖日记本的小伙子正注视着的来往的人群;通道尽头的阿亮依然抱着吉他弹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通道内各种商贩应有尽有,嫣然成了一个小市场,来往的乘客络绎不绝,盘活了这里的经济,好不热闹。
一切的买卖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群的脚步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惊悚气息,就像南非大草原上猎豹捕捉羚羊前潜伏在暗处一样,伺机攻击 。此时此刻,数十名便衣警察悄然来临,分散在人群当中与行人混为一体,渐渐地,向每一位商贩逼近。便衣警察佯装成顾客,在精挑细选着商品。当通道内所有的商贩面前都迎来这位陌生而特殊的顾客时,只见其中一位首领,在人群中举起右手,向对讲机喊到:“收!”便衣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现场的所有商贩一一控制,霎时,在个别商贩挣脱的瞬间,通道内吃的、喝的、用的乱作一团,场面极其混乱。尽管一些商贩被控制后仍负隅顽抗,可终究也无法摆脱这些训练有素的干警。同时,也为一些顽固分子戴上了坚固的手铐,便衣警察把这些商贩一一控制住后拿走了他们的身份证件。与此同时,通道外的马路上驶来一辆押送游商的警车,在场商贩被陆续送进有钢管护栏的警车,不,是囚车!随后车子驶离三元桥。
车内的两位大姐眼泪不停的往出流;贴膜大哥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实则波澜起伏;水果哥一脸怒气;煎饼哥愁眉苦脸;玩具哥神情呆滞;手机哥的右手和另外一位不知什么来头大哥的左手被拷在一起。“噗嗤”一声,在囚车内的紧张氛围中卖日记本的那个小伙子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没事的,不就是关几天而已嘛!”他试图改变一下这沉重的氛围,这个小伙子便是自己。
坐上囚车当然已不是第一次,对此也不再感到新鲜,有过前科的自己再次被抓到倒是有几分意外。自天安门犯下滔天大罪之后,本来已经金盆洗手,三年来未曾再无照兜售商品,除了在五号线地铁唱过几次歌外,未曾做过有关任何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哦,对了,一三年腊月底在地铁望京西站的天桥上摆过几次摊,贩卖过一些红包饰品,后来由于经营不善,把这些纷纷转送给亲朋好友。只是现今,召开两会期间工地被迫停工,闲散之余便前往木樨园丹陛华购进一些日记本,本想用来写天书,但当发现买的越多越便宜时,便突然萌生出贩卖一些的想法,却不曾想过给市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在两会进行时,也是自己重操旧业再现江湖的第一天,就劳驾百忙之中的警察叔叔前来捉拿实属是对自己的高度重视。对此,我发自内心的向朝阳区新源里派出所的各位警察叔叔说声:“您们辛苦了。”
诚然,纵使自己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过,但依然没有摆脱蹲进拘留所的事实,虽然一开始便被逮住,只因为是惯犯,天理难容。对此,十分感谢警察叔叔对自己的判决,我心服口服。
深夜,我们这些商贩被一一审讯完毕后被警察叔叔带上车,驶向东五环朝阳常营拘留所。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由于是半夜,路上的车子极少,我们这辆车不受红绿灯的限制一路狂飙,很快便抵达了常营。所有的程序跟二零一零年在北京市大兴第一拘留所如出一辙!熟悉的流程再次上演恍若昨日。
抽血化验后,在走廊上等候分配的那一会儿,带着我们前来的一位女警官丁柳,在墙角的一张桌子上正专注地写着工作报告,写报告的同时一边还握着爱疯听着音乐 ,这并不能说明她一心两用,听音乐可能是为了舒缓疲乏,毕竟在凌晨一点多写一天的工作报告或多或少有些犯困,有些倦意,边听音乐边写可以有效的缓解困意!我们这些影响市容的游商给民警增添了诸多麻烦,让他们的工作变的异常繁忙,让人民警察加班加点身体严重负荷运行着,内心总觉得愧疚不安。
由于自己对违法事件供认不讳,证物证言等证据证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依法行政拘留五日,执行方式和期限为二零一四年三月十二日至三月十六日,在朝阳区拘留所执行。至此,我再度开始了自己短暂的拘留所生活。
对于第二次蹲进拘留所,我还是有些意外,似乎这一切都是上苍安排,好多事情躲也躲不掉。不得承认两会期间拘留所一度爆满,我所在的三零九号室内,有来自平谷酒驾的大哥;来自顺义聚众赌博的大哥 ;来自酒仙桥无证的焊工;来自亮马桥嫖娼未遂的大哥;来自马驹桥无证驾驶的大哥;来自奶西村吸食跟面粉一样东东的新疆小伙;还有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蹲进拘留所里的人非富即贫,每个人一进所内便会被要求汇报自己的来龙去脉,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段奇妙的故事。
由于自己年龄最小看上去也比较软弱,每天晨起叠被子、擦地面、洗厕所等任务几乎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一般新来的看上去比较胆怯都会被勒令去做内务会儿,若是不干的话,可能会在这间狭小的铁窗内很难度过,受到的不仅仅是排挤,以及每天食物的分给份量。虽然顿顿都是馒头、稀粥、咸菜和没有一点油水的汤,但没有谁会因此而咽不下去,虽然丧失自由,但温饱还是比较乐观。在拘留所的每一分钟仿佛都是在煎熬,这也只有真正进去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三月十五日凌晨两点,熟睡中的自己被上一班值班的狱友叫醒,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开始值班,跟墙面保持二十公分的距离笔直的挺立在那儿,鼾声在屋内此起彼伏,看到他们一位位在平板床上熟睡的样子,忽然联想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寂静的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透过铁窗清晰可见。我想飞出去,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地方,我都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为什么把自己关到这里来,在心中突然衍生想把那些捉拿自己的警察叔叔告上法院的冲动,虽然自己的行为违反了城市治安管理条例,但他们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仅仅是在体验生活而心慈手软。
不过活在缤纷糟杂的人世间,若有幸能够进拘留所走走、坐坐未尝不是件好事。在这用铁门铁窗焊接的屋内,每天不必顾虑太多的事情,只要活着就心满意足,每时每刻都在反省,都在思考,都在回忆过去,思考未来。不仅如此,还可以修身养性,让自己的思想得到崇高的升华!
三月十六日中午十一点三十七分,熬过一百二十多个小时的所里生活正式结束,走出大门,阳光耀眼,眼前的马路上车来人往,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安详、热闹而又真实。我走进了地铁六号线,看到车厢内的乘客大多依旧玩着手机,各有所事,脚步匆匆、往来不息。是的,我解放了,看到车窗玻璃内的自己有几分憔悴,但骨子里又充满着十足的自信!总觉得在汲取这次教训后能更好的去打拼。在呼家楼换乘地铁十号线至三元桥站C口出来,老远就听到阿亮的歌唱声,卖玉米的、摊煎饼的、卖手机壳的、贴保护膜的以及贩卖各种日用品的一览无余,把通道内占了严严实实,来往的乘客依旧脚步匆匆,商贩们大多换了新的面孔,通道内好不热闹。我静静的等候着便衣警察的来临,但却迟迟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