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大概想这样对她说,可惜,她好像并没有听见。
全家人为着我这个独生女可谓是尽了全身心来关照,偏偏是少了她的。从小到大没挨过家里的打,那唯一的一记耳光却是她给的,原因是一件极小的事。爷爷、奶奶、爸爸于我都留下了桩桩件件无法忘记的故事,那份触动深刻心脏,是来自血缘最深刻的爱,而关于妈妈的,实在难以找到什么。她似乎在顺理成章地化身为这个故事里的“反叛”,好让情节来得更生动些。
我的妈妈是个极平凡的妇人,三姑六婆该有的特征她都有,为人母的慈悲她也有的,一个不完美但真实的人。
省了大半辈子,现在也是如此,买什么都舍不得,能占的便宜绝不放过。印象中有一双廉价的红色凉拖,大概十来块左右,那双鞋已被穿得高低不平,那一整个暑假无论外出还是在家,妈妈都穿着它。当时和妈妈一起出门的我并不会很开心,因为我看见路上别的妈妈脚上都是很漂亮的黑色凉鞋,有的甚至还闪着亮亮的假水钻,只是她没有。第二年夏天,她还是穿着那双红色凉拖。这鞋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大概是因为那一个又一个的夏天。那时,我读小学。
对我,她不过也是大部分是抠,偶尔皇恩浩荡,省下的大部分都给了这个家。爸爸一直让我感觉是家里虽不能说是大富,但那钱好像永远都是有的,妈妈呢,恰恰相反。她总是用明明确确的言语或实际行动来告诉我,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省着点。所以直到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我都是模糊的,开销方面便养成了时刻拿着分寸的习惯。
于她稍微有点印象的也就初中那会儿。童年在外省度过,后来因升学念书的问题,妈妈辞了工作带我回到了老家,爸爸依旧在外挣钱养家。对我和妈妈来说,虽是家乡,但多年别离后与这座城市的重逢,也只剩未知和陌生了。突来的生活变轨,转得我不知所措,告别熟悉的一切重头开始,转学,那段时间的自己只有糟糕的情绪。她比我坚强的多。她是为了照顾我才回来的,可这只是座十几线外的小城,经济水平较低,餐饮业的工作居多,工资也不比在外省的强。我那时只顾着诉自己苦,倒忘了妈妈也是从头开始。她做过很多工作,棉纺厂也干过,最后在一家农家乐做服务员,包吃住,我随妈妈住了进去。
她一面照顾我的日常生活,一面工作。农家乐里每次举办完宴会收餐的时候,她都会带回一些客人没吃的食物留给我,如果我刚好在的话,她就会直接带我去宴会厅吃东西,为这事我顶撞过她好几回,我说,我不要别人剩下的。她也理直气壮,只说给我的都是干净的。怪她不懂我,现在也发现,我也从未试着去读懂她。
几次告诉她,我不想住在这个农家乐里,不想和陌生人住在一间宿舍,不想你在这里做服务生,我只想回自己的家。她总是告诉我她会再找找看,最后,我们离开了那里,她又有了新的工作。当年责怪她的那个小孩,实在是一个大傻瓜,小孩忘了,那个叫妈妈的人不过也是一个水做的女人,一个也会受伤会害怕的女人。当年,小孩只看到了自己。其实她本可以只照顾我不必出去东奔西跑,但她选择了为母则刚。这里,我初二。
我和她在很多方面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最根本的便是三观。由于这般,和她待在一起不出三天,准有一小吵,再久些定得杠上。她只念过几年小学,很现实的活着,人生中的几件大事按部就班地走完就是她对自己对我铁定的要求,别的她不在乎,养花养狗在她看来不如养一盆葱。她不打算来理解我,但我开始想要了解她。
大概是因为她总是在日常中做着各种琐碎的小事,那些不起眼但必须的小事,她的关照我便假装看不见了。空气是重要的存在,学了科学之后才明白的,她,我也是成年后才慢慢学会了欣赏。
她把钱财看得十分重要,看到乞讨的人却又让我去投钱,不管真假;她为着点便宜厚着脸也要和对方噼里啪啦扯半天,很多人面前倒又安静羞涩得像个小女孩。该是一个奇怪的人。
但,这样的她,还习惯讲脏话的她,好多缺点的她,我还是好爱她。于世界而言,她是平凡的,于我而言,她是伟大的。
家人中虽然她对我的关照最少,可是,妈妈,下辈子,还让我去你家好吗
妈儿,很高兴认识你活动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