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雷亚和汀娜是奇娜国一对年轻的恋人,因为反对雷亚报名猎手学校,汀娜和他冷战许久。然而在他入学三个月后,更让汀娜烦心的事情出现了,她的糊口之道出现了危机。
星期六中午的哨声与钟声意义相反,表示封闭校门和森林边缘的围栏,哨声响过三遍后,留下的任何人在下次钟声响起前安全自负。雷亚从不留校,他说是因为第一个星期留下的几个小伙子被溜达到森林边缘的鬣狗闻到,只跑出来了一个多一点,一个人和他抢救出来的同伴的一只手。
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借口。不是说雷亚厉害到能赢过鬣狗,而是他不蠢。因为需要照顾的母亲、汀娜和她的家人,雷亚才每个星期六都在前几个跑出校门。隔着老远他就能认出汀娜,又小又瘦,一入秋就开始把他的旧猎装当斗篷穿,露在外面的头发浅得反光。
“汀娜!汀娜!你发什么呆!”
“噢”,汀娜回过神来,小声说,“我在想回去让妈妈给你做点什么暖和的汤”。
“不,你在想,我该到哪去弄点什么回家给妈妈做些汤”。
汀娜忽然觉得喉咙里一直卡着的冰块化了一点。学校里的教官都是雷亚父亲和祖父的朋友,他一定知道这几天靠采摘维生的家里日子特别不好过,如果他还知道为什么,那事情就不会太严重。即使三天都钻在林子里,雷亚也总是知道更多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雷亚?你知道吗?”
“汀娜,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样?我只听到了大概消息。”
“汤倒是真的有,这个星期我们每天都做汤”,汀娜无奈地笑笑,“因为只有汤里可以除了我釆来的东西什么也不放。”她试图开个玩笑。
“待会去我家吃完午饭就回家吧,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雷亚想装一个笑出来的样子让她有点紧张,她又感觉说不出话了。
“去哪里?”
“物资处”。
汀娜觉得冰块滑到了胃里,一瞬间就被融化,让全身血液变得冰凉。
第二天早上汀娜醒得很早,她切了些昨天雷亚给她的面包留在餐桌上,做了些搀牛奶的茶回到床边慢慢地喝着。
窗户轻轻地响了。三下,一下,四下,七下。雷亚想出来这个暗号的时候她觉得又啰嗦又蠢,但雷亚说两长一短之类的把戏连布克都会了,“是有点麻烦,不过在这里绝对是独一无二 的,这是我在叫你的名字”。
一想到物资处,她倒希望这暗号再长些。
“你跟妈妈说要去物资处了吗?”
“我和缇蒂说了。走吧。”
物资处在议事大楼里,离居民区大约三英里,两人空手三刻钟就能到。议事会所有部门都是八点半上班,现在出发有些早了,不过楼里的接待厅又暖和又有免费咖啡喝。
“汀娜,你看,现在我们正往东走”。
雷亚一有机会就教她不依靠阳光如何辨别方向,看树木的长势啦,野兔洞的开口啦什么的。缇蒂总是很崇拜他这样做,但汀娜实在不感兴趣。
“反正出了‘空罐头’,无论怎么走都是朝东。”
奇娜国南北面都是灰扑扑的高原,和西面的峭壁一起像三座屏风围着中间的平原,被零散的小丘陵自然分隔成各个市镇和村落,离东面海水越近的地方土壤越好,西边贫瘠的土地和岩壁之间隔着一大片幽暗的森林,除了边缘的几十英里,人们对森林深处的印象只有夜晚传来的野兽的嚎叫。
“空罐头”就是雷亚和汀娜生活的小镇,位于奇娜国的最西面。在地理课本上,它叫做邦德里,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叫它“空罐头”,因为它狭长的形状就像来自东边海岸的鱼罐头,也因为这里的土地比猫舔过的罐头还寡淡。没有农田、矿石、牧场,自然孵育不出采矿工和牧羊女这样性感浪漫的职业;这里只有“空地”,人们的生存都依赖于空地和森林边缘的其它生命。那些植物和小型动物被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利用,变成野菜、香料、药材、肉食、油脂和皮革,养活着采摘手、猎手和治疗师。
“空罐头”的居民从没超过一万五千,到了十几岁还没有离开这里的年轻人,一半是像雷亚和汀娜这样,有弟妹或寡居母亲,太多牵绊;另一半,有太少欲望。
物资处控制着“空罐头”和周围其它几个更小的区域的物品进口,包括粮食、棉布等等这里无法产出却又不可缺少的东西,还有咖啡、丝绸等好东西。自然而然,它成了议事会里实际权力最大的部门。
物资处在议事大厅的第四层,他们上去的时候只有一个没见过的年轻文员在油印机前忙着,从他脚边堆积的纸张厚度来看,他一定在上班前就来了。他看了看两人的装束,似乎明白他们为何而来,把新印出的一张顺手递给他们。
《第二十二号禁止令》
经最高议事会投票通过,各居民区采摘手和采矿工须在分配处进行实名登记,直接工作所得只能在中心市场流通。违反此禁止令者将被剥夺本人及亲属的工作和入学资格。即时生效。
“你想问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只知道它害我睡眠不足”,小文员挤了个鬼脸,汀娜看到他的工牌上的姓名栏写着“斯坦”。
“秘书先生从中心城回来了,昨天半夜把它交给我,却让我在上班时印好,还说什么,以后这种文件只会更多”,他指指房间的角落,“那还有一台油印机,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帮帮我,秘书先生已经到了,不过应该在餐厅,一会就上来。”
汀娜感觉怪怪的。她对有关议事会的一切都不太敏感,在她印象中这栋大楼只是一些无聊迂腐的中年人自说自话的地方。可今天早上,新来的文员,有点荒谬的禁止令,似乎在这里催生出一股不同的气流。
两声门响,秘书先生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汀娜转过身,抚平手里被她捏皱的告示,“你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