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汀娜在第一封信里对雷亚讲述了从没提过的家族的故事,同时她在新学院的前两周过得并不那么顺利,而雷亚身边却出现了一名明媚温和的白衣少女。
来这已经半个月,汀娜终于把学院餐厅里每一道种食物都尝过了,确实美味的只有少数,但跟“空罐头”的日子比起来,已经能让每一天美好很多了。更别提这些都不用她去空地跑上半天,只要爬出柔软的被子,不用背上一身口袋和铲子锄子什么的,而是轻装走到餐厅就能捧着装满食物的盘子!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里图书馆的书,即使每天读一本也得花好几年才能读完。于是上一个星期,在拒绝了数不清的规劝后,汀娜把自己的日程安排为餐厅——图书馆——重复两遍——宿舍。
不过这会儿,她得去跟教务官喝茶,她叫什么来着,劳拉女士?
“下午好,汀娜・沃特金斯小姐。”戴着无框眼镜的教务官把一杯茶放在汀娜面前,用下半张脸给了她一个微笑。
“汀娜,叫我汀娜就可以。下午好,教务官女士。”
“汀娜,是斯蒂娜的简称吗,还是汀娜莉恩,和我侄女的名字……”
“就是汀娜,本来就是这样。”汀娜搁下茶杯,打断了教务官。
“不要寒暄?很好,我也喜欢。那么,汀娜,我们听说你一直没有去上预科课程。”
“那些课程太简单了,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汀娜,我知道你在初级和中级学校的成绩很好。正是因为你聪明,我想你应该更能感受到邦德里的初、中学校和其它区的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事实上你们都不认为它们能称得上学校,没错吧?我们的名字是肖恩城荣誉学院,其它区来的孩子们都说很高兴来到学院,而你们习惯说’学校’,对吗?你们那里来的新生总要对其它孩子解释,’哦,不,我们之前也上学的,只是我们习惯不把那地方叫学校,去学院的孩子才像真正上学了一样’。我们并没有针对邦德里,只是帮助那里,和其它几个情况类似的区域的孩子,更快地适应这里的节奏。为什么你这样聪明的孩子需要人解释如此明显的事实呢?”
“那么别在预科课程后给我们做测试,在开课前就做,让我们只修不合格的课程,为什么如此周全的学校,噢对,是学院,需要被人提醒这样一个小技巧呢?”
汀娜知道她又用了那种不讨喜的倔强口气,紧接着还有她紧抿着嘴唇,绷着脸的严肃表情,她本打算表现得随和幽默的,可没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了这样。
显然,这幅样子讨人厌的效果仍然那么好。教务官摘下眼镜表示谈话结束,走到窗边背对着汀娜说,“沃特金斯小姐,你可以不参加预科课程,但没有预科考试的合格成绩你是无法拿到任何正式课程的学分的。”
雷亚有些担心汀娜有没有能听进去自己的话,也担心她的别扭情绪,从她前两封信来看,她还没交到什么朋友,也就没有别的人能劝的住她。独来独往可能会在空地里带来更多的收获,只要你有真本事,而且会显得很酷,但在学院宿舍里可不一定是个受人欢迎的风格,尤其是信里提到的那个难缠的教务官,显然很不喜欢她。
再给她写一封加急信好了,中午交给快递员,晚上,最迟第二天一早就能到。有时候这个姑娘真有些让人伤脑筋。
雷亚边写边想,下封信里我会跟她道歉,说点儿有意思的事情让她笑起来,但这封信我得严肃点儿,用她不会拒绝的口吻。
正写得急时,门被推开了,哐的一声撞在墙上,随着大大咧咧的声音进来一个白衣的苗条少女。她比汀娜高一些,比他们大两岁,但脸颊和眉眼都带着点童稚的圆润,生长在邦德里的人身上无论男女都没有这种温和感,她是两周前从肖恩城“空降”到猎人学校的。
随着各行各业都被不同的禁止令变得“正式”起来,小孩儿去的学校、采摘队和他们这里都有了几个分别穿白色束身袍和戴着蓝色衬领的人。穿白袍的大多是女人,以前都是肖恩城的治疗师,在猎人学校里,他们最艰巨的任务是给流掉一小半血还不肯躺下的男孩子们喂催眠合剂。而戴着蓝衬领的家伙们,都是议事大楼的文员,对于发配到各区域远没有他们的女同伴们表现得那样兴奋,负责拿着记事本把每个人的一天打包总结成极其无聊的工作日志。
“雷亚,雷亚,我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过来的,你没有听见吗?”少女扑到桌边,倾下身子去够在桌子中间的水杯。
“贝拉,对不起,我在写信,我没有……”雷亚连忙站起来给她倒水。
贝拉没有理会雷亚的回答,自顾自说道,“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有人在,可一上午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声音,我一猜就是你,只有你这么静,雷亚。”她没喝雷亚推过去的水,从兜里掏出个小酒壶来了一口,眨眨眼递给雷亚。贝拉的小酒壶比他的精致多了,雷亚拿在手里把玩着,并不打算喝。
“贝拉,你怎么没回治疗师的宿舍去?你们不一起过周末吗?”
“那你呢,雷亚,听说你上个星期六也没回去,你不回家吗?”贝拉从他手里拿回酒壶,自己搬了把椅子倒坐着。
“我想送一封信,上次也是,今天也是。”从家里发信虽然也可以加急,但比从猎人学校里发贵多了,这是他们整日跟森林恶斗,掠夺生命来戍卫同类换来的特权。
“给汀娜的信?嘿,别这么看我,打听你的事怎么会不听到汀娜的名字呢。”
“你去哪打听我来着?”雷亚伸手把贝拉椅子离地的两只后脚摁下去,免得她摔个脸着地。“嗯,你们钻在林子里的时候,我去市场逛了好几回,还有在上周末的舞会上,还有门卫莫罕老头儿,还有……你猜有哪几个教官?雷亚,你知道你很有名吗?”
“‘空罐头’很小,每个人都很有名”,雷亚低头想了想,笑道,“汀娜也很有名,这么说来她比我厉害一点,因为她在别人面前话比我少。其实,她这会儿在肖恩的学院也挺有名的,她才去三星期呢。”
“那——你是写信祝贺她咯?”贝拉拖着戏剧般的长声开玩笑道。
让贝拉没想到的是,雷亚没有掩饰地露出了一点点羞涩的微笑,左手抚着右手,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写信说,请她别把所有的刺带在身上。”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贝拉拿起酒壶又放下,百无聊赖地绕着桌子东张西望,忽然把一张明媚的笑脸凑到雷亚眼前,“你还没问我来找你干什么呢。”
“让我帮你做弹弓吗?”
“我倒没想起来,不过好啊,你是该送我点什么,毕竟给你当了回信差——”,贝拉从装酒的衣兜里掏出一只信封,绕到雷亚身后看他拿钥匙拆信,柔顺的黑发有几缕搭在了雷亚肩上。
雷亚,我听了你的话,开始去上预科了,明目张胆地拿图书馆的书来读好像不太可行,但只要在动笔,他们好像不管我在写什么。也许下次我会给你寄个故事。
我不再给你寄加急信了,上次是怕你着急,可我没想到这么贵,其实只是一两天的差别。
过几天我会跟你分享最近的几本书,我才刚开始,可已经太精彩了。
这封信像便条,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安分,别担心,怎么你总是在担心我呢。
想你,亲爱的,黄昏时从图书馆或主楼出来时看见天空的瞬间最想你。
汀娜 在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
雷亚没有介意贝拉可能会看到这封短信的内容,一时间他和这封信之间好像容不进别的事。他周身还带着刚刚温柔的气氛,轻声笑着说,“谢谢你,贝拉,我暂时不用写这封信了,她现在应该一边想着我窝火的样子,一边在笑吧。”
贝拉没有做声,她的心里全都是少年刚刚拆信时敏捷的手指,和头顶上有点歪的发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