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续多日天气都不太好，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空中，像浸湿了水的大幕布，笼罩着大地。
我在酒馆的院子里正打理着陶老板种的鲜花，电话便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按下接听键。
“一一，我下个月结婚，你记得带两瓶小炉过来。”
听不出来对方言语中的感情，我虽然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对着话筒说：“好。”
给我打电的这个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是问我为什么她点名要小炉酒，我只能这样跟你解释。
【1】
甘露结婚的前一夜，我们几个好朋友窝在她家赖着不愿走。我们把沙发放下来拼在一起，五个人躺在巨大的“拼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打闹，就像几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枕着甘露的腿，顺手摸了一下：“露露，你腿真他妈的滑。”
“哎呀，你弄疼人家啦！”杨柳凑过来一边拿开我的手，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去你丫的，说人话。”张阳一掌拍在杨柳胳膊上。
宁静拉着甘露的手，看着我们，笑意浅浅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要喝酒，随后大家都附议。几个人光着脚把甘露的小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找到了几罐罐装啤酒。张阳和杨柳商量着要下楼去买，可看着全身上下只剩内衣内裤的几个人，再估摸了下外面强烈的寒风，终于还是打算放弃。
“一一，不如叫你家陶老板送过来呗。”说这话的人是宁静，永远一副可爱的模样，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
我也不是没想到陶醉，只是陶老板的小酒馆很是别致，想来没有几种酒适合现在的我们。不过，我还是在他们的起哄下，拨通了他的电话：“陶老板，我要小炉，有多少要多少，货到付款。”
挂完电话，杨柳凑过来，“你丫都快结婚了还陶老板陶老板，学学人家露露，叫老公。”
“你懂啥呀？一一是在跟陶醉调情，你没听到货到付款嘛？”接着张阳凑过来，揽过我的肩膀挑眉挤眼地说，“苏夏一小姐，请问你要怎么货到付款呢？”她用右手托住我的下巴，继续笑着说，“是以身相许呢还是以身相许呢？”
“别闹啦，你们快去穿衣服吧，要不待会儿把陶醉吓跑了怎么办？”甘露一边穿衣服一边浅笑道。
“对哦，要是被你家陶醉看个精光，岂不是亏了。”杨柳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她话音刚落，就被张阳拽进了屋，然后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宁静这时已经穿好衣服，走到我跟甘露中间，感叹道：“时间真快呀，你们两个都快嫁人了。”
甘露眉心紧锁，陷入沉默。我看了一眼她，转身对宁静说：“小静，你帮我找找发箍，刚刚放你包里了。”
“露露，你会幸福的。”我看着宁静走进房间，拉着甘露的手，认真地说。
甘露看着我，笑了笑，安静地坐下来，没有说什么。
良久，她才开口：“他......现在，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门铃便响了，我借故起身去开门。是陶醉，我接过酒，是两瓶小炉，还有牛肉和青豆，果然他一如既往地懂人。
“一会儿真不要我来接你？”他捏了捏我的脸轻声问。
“不用啦，我们今晚陪露露，你回去吧，明天婚礼见。”我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眼睛。
他宠溺地亲亲我的侧脸，“早点休息。”
“嗯，路上小心。”我说完，便拉过门。
“虐狗呢？”杨柳夺过我手里的酒。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突然的出现吓地倒退一步，她得意地笑起来。
我提着袋子走进厨房，甘露跟了进来，脸上早已换上温柔的笑，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2】
第一瓶酒被我们瓜分，饕鬄之下早已不知其味，大家也有了一丝醉意。杨柳打开第二瓶，给我们一一满上。
凌晨一点过，我们七倒八歪地窝在沙发上，我不会喝酒，就没怎么喝，而甘露酒量特别好，自然也清醒着。灯光下，她姣好的脸蛋染上一丝红晕。
“一一，我是不是对自己太不负责了？”甘露坐在对面的沙发轻声说。
“露露，你会幸福的。”我起身走到她身旁，揽过她。
甘露笑笑不再说话，我的手上收紧了力度，附在她耳边说：“睡吧，还得早起化妆呢，明天一定要做个最美的新娘。”
说完，我便闭上眼。我知道今夜对她来说是一个不眠夜，可我不想跟她提及李天河，因为我相信，她所嫁之人，一定会让她幸福。
叫李天河的人是甘露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穿过逼仄的巷子上学放学，一起逃课，一起吃饭，甚至还睡过同一张小床。甘露以为，这辈子会永远和他在一起，我们也以为。可是，生活总喜欢开玩笑，时不时丢下一颗小石子，瞬间打破你平静的生活。
如果只是一颗小石子，那也没什么的，毕竟终究会归于平静。可是甘露遇到的，却是湖被凿了一个小洞，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填补。一个人突然发现，其实这么多年在一起不是因为爱只是习惯，那也就不存在感情而言了。
他们分开的那天，没有下雨，李天河一如既往地淡定：“露露，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那是他们异地四年来，第一次重逢。甘露看着他，挽着他胳膊的手瞬间滑了下来。在这之前，她明显感觉他在疏远她，她安慰自己他是太忙了，可是，到底是不在乎吧，要不然怎么会一个月都没一条信息回复呢？
“你要跟我分手吗？”甘露轻声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天河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站着不说话。
“那么，我们分手好了。”甘露说完便转身，扭头的那一刻，眼泪忍不住砸了下来。她那么要强，怎么会低到尘埃去挽留他。
从那以后，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甘露也没有再和他见过面。时间久了，以为自己忘记了，其实，只是藏的太深。
往日的记忆，被时光打磨，难免逐渐模糊。很多时候，刻意忘记，不愿想起，就以为真的忘了，可是，一旦有人提及，不论多久，过往依旧清晰如昨日。
即使可以骗得了别人，我们始终骗不了自己。
【3】
甘爸爸与李爸爸是大学同学，又是好哥们，毕业后两人创业，一起开了家公司，虽然也遇见过困难，但两人齐心协力并且从未放弃，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几年后二人双双结婚并有了可爱的孩子，所以甘露跟李天河打从娘胎就熟的不可开交了。
甘露从小怕打雷，每次都会吓的尖叫，尖叫的声音简直可以用刺耳来形容。李天河小时候，总是被甘露这个样子吓的捂住耳朵，等她叫完，就恢复了正常，拉着她的手走过很多不同的路。
甘露从小就很依赖李天河，她讨厌他欺负他，可又感动于别人欺负她时他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就这样互相嫌弃又互相联系走过了初中。
那时候，他们15岁。李天河考上了一中，甘露从小笨笨的，考了二中，甘爸爸不放心女儿一个人，于是花了高价硬是将甘露送到了一中。32班，全校闻名的关系户子女，很不受其他学生的待见，并且，他们本身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应该对自己低头哈腰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李天河的存在，甘露并不愿意进那样一个班集体。男生之间除了惹事就是讨论谁长得好看，女生们除了八卦、花痴就是打扮。
甘露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一楼等李天河，从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下课，一直看着他教室的门口，她就是那么喜欢他，在她眼里，全世界都比不上一个李天河。
他下楼，她会立刻跑向楼梯口，然后旁如无人般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他总是低头浅笑，脸上仿洒满了阳光，让人无比温暖。
很小的时候，她被他抢了棒棒糖，然后哭着鼻子说：“李天河，我这辈子都不要喜欢你了。”
“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好了。”他总是笑意浅浅地说。
再长大点，也许是13岁那年吧。那天下午放学，她突然感觉身下一热，一股暖流便漫延开来。她不懂是初潮，看到血，害怕地不敢动，肚子疼的厉害，没办法走，只好坐在座位上等所有人离开，却不知不觉在疼痛中睡了过去。李天河见到她时，脸上惨白的甘露趴在课桌上，他叫她，她没应。他伸手揽过她的身体，一眼 便瞥见了凳子上的艳红。李天河没甘露那么笨，猜到了她是生理期，二话没说脱下外套轻轻系在她腰间，然后背着她就往家走。甘露迷迷糊糊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贪婪地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过，她感觉下身有什么阻碍，轻轻脱下裤子看，才看见了换好的卫生棉，那上面是鲜艳的红色。她瞬间明白过来，因为每个月都有几天能看见妈妈用它，她涨红了脸，蹑手蹑脚想去问妈妈该怎么使用。却在出卧室门的下一秒看见了李天河，他正安静地坐在茶几前写着什么，笔停顿的时候眉头也紧锁，然后不一会儿又继续写着，眉头也因此舒展开来。甘露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露露，什么时候醒的啊？”妈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
李天河回头，看着早已恢复的甘露，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幅度恰到好处，他礼貌地跟甘妈妈告别。
甘露从那以后再也没说过讨厌他，女孩子大多早熟，她开始喜欢身边这个男孩，不管怎么看，都顺眼。
【4】
17岁的时候，甘露拥有了白皙的皮肤和一头乌黑长发，她喜欢扎着马尾走在李天河旁边，走在校园里简直就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回家的路上，遇见了班上的小混混，她挽着李天河的胳膊，那人便堵住了他们的去向，她头也不抬地绕开了他。甘露自是不大理会这样的人，虽然他已经死缠烂打好几个月了，可她从来没正眼瞧过他。
“甘露，原来你好这口啊？小白脸。”快要进家门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对方一脸不屑地挑衅道。
“你说什么？”
“李天河不就是个小白脸嘛，跟他爸一样靠女人挣钱。”他继续说着。
“你再说一遍？”甘露攥紧拳头。
“我说他根本就是喜欢你家的钱，压根看不上你这样的......”
他没想到我一巴掌抡了过去，脸上瞬间印上了红红的手指印，然后我在他一眼惊讶下，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冲他吼：“有多远滚多远，我甘露这辈子也看不上你，永远。”
没错，李妈妈在李天河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一年两家合开的公司倒闭，李爸爸答应跟大学就暗恋他的富家女结婚，还清了债款。甘家觉得愧对于李爸爸，说什么也要分担一半债务，可李爸爸始终不肯要一分。
在所有人眼里，李爸爸都是为了钱才和富家女在一起。但李天河知道，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曾经看到过十几年不曾真正开心的父亲，自打取了继母后连眼睛都是带笑的。所以，他沉默地接受了继母。其实，继母人很好，特别疼他，只是他无法跟她亲近而已。
甘露曾经由衷地感叹：“你阿姨比你爸都对你好呢！”
“怎么？对未来婆婆很是满意？”他取笑她。
这样的时候，甘露总会低头含笑，她有很多面，对外冰山美人，对他温柔体贴，对外任性倔强，对他言听计从。她把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留给李天河，她觉得值得，因为她爱他啊。
“露露，你有多喜欢我？”他试探地问。
“我不喜欢你啊。”甘露头也不抬地说。
见对方沉默，算是达到了逗他的效果，俏皮地抬头：“我呀，很爱很爱李天河，很爱很爱。”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凉凉的。
李天河微微一笑，觉得甘露就是他的光，无论何时都在照耀着自己。他小心地拥她入怀，仿佛她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生怕吓跑了她。
甘露觉得，有他在真好，是心里很踏实的那种好。
【5】
2008年，甘露高考结束后，拒绝了家里的安排，来到了我们的奶茶店。
那天阳光出奇的好，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站在店门口，俨然一个仙女。16岁的我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一个人，却被她吸引了目光。
“你们这里还招人吗？”这是甘露与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有点诧异，她看起来并不缺钱，看样子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我还没想好，她接着问：“我可以试试吗？”
我礼貌地对她说了句等下，便给老板娘打了电话，随后安排她隔天过来，她笑着跟我说谢谢，然后点了一杯香草奶茶。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落在她脸上，她侧脸的样子异常好看，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着一本杂志，安静地样子美好到了极点。
“你是要在这里打暑假工吗？”我把奶茶放在她面前，第一次主动与人搭讪。
“对呀，我不想出去旅游，也不想练舞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隔天，甘露穿着牛仔短裤和白色体恤，她的手腕上是一条银色的链子，简单的小珠子，与她的气质特别配。老板娘跟她面谈，很快定下来上班时间。
然后老板娘依旧习惯性地扭头拍拍裤脚，即使那上面没有灰尘。甘露俏皮地凑过来，柔柔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甘露，以后多教教我。”
“我是苏夏一。”我喜欢她的直接，简单，容易让人亲近。
不忙的时候，甘露会一直盯着对面的学校看，我曾经猜测那里一定有她心仪的人。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那是李天河梦寐以求的大学，可惜，他高考失误，分数只能上个二本院校。
熟悉了之后，我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露露，既然他都来不了这里，你为什么执意过来？”
“李叔叔送他去补习英语了，我暑假又没事，正好过来看看，然后跟他说说我每天见到了什么，他听起来会觉得很开心。”她笑意浅浅地说。
我不明白，这里面有何缘由，大概喜欢着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究竟有何意义吧。反正，作为旁人的我，无法理解，也不曾懂得。
甘露喜欢李天河，毫不掩饰，她会下班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里的一切，有时候也会笑着逗他：“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通常情况下，对方还来不及回答，她就会脱口而出：“我很想李天河呢，很想很想。”那样子就像接电话的不是李天河，而是自己的好朋友。
漫长的暑假，我只见过李天河一次。
大学开学前期，甘露最后一天上班。天还没完全暗下来，李天河就早早等在了店门口。那天我悄悄放了甘露早假，他们走在马路上，甘露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他侧头轻轻低语，应该是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我看见甘露脸上荡漾开了花，我隔着玻璃看，感觉好般配。
那天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美好的。
【6】
我们都以为甘露会和李天河一直在一起，可是生活总有很多变数。
大学毕业，李天河终于从国外回来，甘露站在机场，看见他，一脸兴奋地跑向他。可是他却说要分开，夏天的风怎么这么让人心闷，可以让人无比烦躁。
甘露倒吸一口气，自己说出口的话仿佛一把利剑戳向了她的心脏。
“今晚约好跟李叔叔家吃饭，你快去换衣服。”刚走进们，母亲就迎了上来。
“妈，我们班有个同学生病了，大家说好一起去看她。”甘露边说边往房间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母亲愣了两秒，很快扭头对她说：“是该去看望，也行吧，反正你都见过天河了。”
甘露没说话，用被子捂着嘴尽量不哭出声，却早已泪流满面。好疼。感觉心脏像被人挖了一刀。
那天的最后，甘露来了奶茶店，坐在我对面发呆，外面树上的叶子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
我本以为甘露会大醉一番，可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发呆，安静地可怕。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于是打了的士送她，下车的时候，她脸上早已换上好看的笑容：“你说我要怎么告诉我父母，我变心了？”
这个时候她还在考虑李天河的感受，我心疼她。我上前拥抱她，什么也没说，我怕一开口，她就会忍不住哭泣。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李天河会给我打电话，他约我在咖啡店见面。
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满脸微笑，跟四年前一样，除了棱角分明了点外，没多大变化。
“很早以前，露露就把你电话号码给了我，说找不到她的时候就问你......”
我没怎么听他说话，我还在担心甘露，她那么要强又那么爱李天河，没了他，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李天河说了很多很多，大抵是让我这个好朋友好好安慰下她。
“对不起。”他轻声说。
“这话不必跟我说，我也没办法替你传达。”我一如往日，冷地让人无法靠近。
“我送你回去吧？”他试探着问。
“不用。”我回绝。
那次见面并不愉快，我丢下他独自一人走掉，我知道要去安慰甘露，不用他提醒。我不待见他，只是为甘露打抱不平。
我以为我跟李天河从此再也不会见面了，可我没想到会在青柳街的花店与他相见。那天我进花店选花，李天河在店里帮忙搬花盆，花店老板是个20出头的姑娘，我很早就认识她，并且关系还算不错。她在替他擦汗，他微笑着侧头说着什么，就像四年前与甘露在一起一样。
下一秒，李天河便看见了我，“你来买花？”
“你变心了为什么还假惺惺地说让彼此冷静？”我质问他。
不等他开口，我继续说：“甘露她为了你，花了很多心思，而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她花了很多心思我就必须接受？这是什么道理？”他看着身旁的姑娘，忍不住开口反问我。
我醍醐灌顶。
我错了。
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硬要他接受，这才最没道理。
【7】
年少的喜欢大多处于好感，李天河成熟的太晚，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爱过甘露。
如果爱一个人，就应该想要去守护她，李天河有想要守护的人，可却不是甘露。
天色已暮，周围的灯亮了起来。晚上十点，店打烊，我关灯，刚出门就看见了花店姑娘。
“苏夏一。”
我听见她叫我，我站定，没打算开口。
“我们这样的人比不上甘露那样的千金小姐，含金钥匙出生，根本不会为生活担忧。我认识天河的时候才18岁，他来我店里买花，看见我吃力地搬着花盆，便顺手帮了我。就是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他，然后悄悄记下了订购的号码。”她在黑暗里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可我不知道他有甘露，我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自己有女朋友。可是，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分先来后到，只要他们没结婚，我为什么要放弃？”她说着开始激动起来，泪水也一滴滴落下。
“苏夏一，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怔住，是啊，我们是一样的人，不管是生活条件还是对待爱情，都是一样的，那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们？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怎么解释的清楚呢？
我如勇士一样去守护甘露，却忘了，不爱就是不爱，不是因为对方不够好，也不是因为认识的时间不够长，仅仅是因为，没办法爱上对方。
从此以后，我不再吐槽李天河多么多么不好，我也终于明白，甘露她至始至终都明白，李天河不爱她，年少时因为感动错许承诺，成年后，却无法欺骗自己。
可我也知道甘露放不下他，放下一个爱了十几年的人，从来都不会很轻易。
【8】
甘露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双方交换戒指，然后亲吻，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
坐席上的甘父甘母笑的无比开心，两个老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见女儿如此幸福，终于是放下心来。
是的，我们以为甘露失去李天河后，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几年下来，她拒绝了无数人，偏偏现在的丈夫入了她的眼。
甘露曾经问：“我也许忘不了我的初恋，你介意吗？”
“我只想守护你，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他认真地答。
敬酒的时候，我们四个作为伴娘，走过中间那一桌的时候，看见了李天河，他来了，一如从前一样满脸微笑。
“露露，祝福你。”他由衷地说。
“谢谢。”甘露上前，颤抖着拥抱了他，算是与自己的过去告别。
然后便挽着新郎的胳膊走到下一桌继续敬酒，仿佛李天河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旧友。
夜幕降临，他搂着一脸疲倦的甘露，轻声说：“你很不希望他来？”
“想什么呢？”甘露转身搂着他的腰。
“我爱你，以前爱你只有三分，现在是全心全意。我以为我忘不了他，可今天见到他，我心里竟然没了半点波澜。人也许耿耿于怀的不是过去的那个人，是那时的自己吧！”她说着便吻着他的眉心。
甘露说的没错，我们之所以对过去耿耿于怀，是因为没办法放下过去的自己，而非感情。
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曾刻骨铭心爱过一个人，但有些人只适合活在回忆里，绝非生活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