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富不仁”是阳虎的话,不是讲富人,是讲国君,国君要想富,就不能行仁政,必须横征暴敛。孟子引用他的话,是反对他的说法,要藏富于民,没有见过全国人民都很富,国君一个人穷的。
【滕文公问卫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tao),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以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滕文公一继位为滕国国君,立即礼聘孟子到滕国,希望有一番作为。孟子一到,滕文公便向他请教怎么治理滕国。孟子说:“民事不可缓也。”民事,就是农事,第一要务,是抓农业生产。国以民为重,民以食为天,所以首先是抓农业生产,让人民有饭吃。
《诗经》说:“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于,是去取,于茅,是去取茅草。索,是绞,两三股绞在一起,绞成一根绹,就是绳子。乘,就是建,乘屋,建房子。这首诗说:
乘此农闲冬季,白天去取茅草,晚上绞缠绳索,急忙升顶修盖,日夜不要停歇。来春又要播种,没有时间建屋!
可见农民对农事,抓得很紧!没有一日不勤于耕种,没有一念不想着收成。人君想着这种情状,心里能不装着百姓,以他们的农事为重吗?
为什么要以农事为重?“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以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这一番话,之前孟子跟齐宣王说过,如今再跟滕文公说。
老百姓的生存之道,有屋有地,地里有粮食,屋前屋后有桑麻,衣、食、住都有固定的产业收入,则相生相养,不去为恶,而恒有善心,有固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如果没有这产业收入,则朝不保夕,没有安全感,就没有固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如果平时不关心他的生产生活,甚至夺去他的生产生活,等他犯了罪,你又用刑罚去处罚他,这等于是你陷害他。哪有仁人在位,却干出陷害人民的事来的呢?
所以人民有无恒产所系,衣食住行有没有保障,是治国重中之重,孟子说:“古之贤德君主,持己谦恭,不敢以贵而骄,自奉节俭,不敢以富而侈。唯其谦恭,故能以礼接下,托之以腹心,视之如手足,唯恐一时侮慢,有时臣子之心;唯其节俭,所以取民有制,轻徭薄赋,赋税没有额外的征收,徭役不会临时扰民,唯恐有一时的烦扰,伤了民生民力。”
阳虎说:“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孟子这里引用了阳虎的话,阳虎,是鲁国权臣,和孔子同时代的,也跟孔子打过交道。阳虎是个“反面人物”,引用他的话,当然也是反话。
阳虎的意思是什么呢?他是把国君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对立起来。国君要富,就不能行仁政,就必须横征暴敛。国君要行仁政,轻徭薄赋,那你就要准备自己受穷,薄赋,想收的钱也不收了。轻徭,想盖的宫殿也不能征民夫来盖了。
所以为富不仁的本意,不是讲富人的,是讲国君的;不是讲经商办企业创造财富的,是讲国君收税分配财富的。
孟子要说的话,是民富,君自然富。没有人民很富,而国君一个人穷的,要藏富于民。
我的孟子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中华书局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中国华侨出版社
孟子正义,焦循,中华书局
孟子译注,杨伯峻,中华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