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们好玩,而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份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电影《死亡诗社》
“Oh, Captain! My Captain!”当年少胆小的伊桑-霍克不计后果,在校长的制止声中第一个站上课桌,用沃尔特-惠特曼写给林肯的诗句向基廷老师表达内心的愧疚与崇敬时,我的泪水涌出,不能自已而致磅礴。
威尔顿学院是一所著名的预科男校,受人尊敬而又恪守传统,校规严厉。家境优渥、成绩优秀的少年们在枯燥的氛围中,如同他们无数代学长与前辈一样,为了世人眼中的成功做准备。学生虽有小调皮,却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学生尼尔在一帮同学兼好友中颇有威望,面对父亲时却唯唯诺诺,怯于表达心中所望。
影片的视角是尼尔的新室友伊桑霍克。影片拍于1989年,当时的伊桑霍克和乔西查尔斯还是嫩绿的少年,而英语文学老师基廷的扮演者则是已呈老态但演技早臻化境的罗宾威廉姆斯。正是基廷老师的到来永远改变了这些少年对生活的看法。
第一节课,基廷带着全班学生来到贴着过往学生黑白照片的走廊,说道:“及时行乐,让你的生命超越凡俗。因为信不信由你,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总有一天都要停止呼吸,僵硬,死亡。我要你们向前到这儿来,细细玩味过去的面孔,你们经过这儿无数次,但从未真正看过他们,和你的差异并不大,对吧?同样的发型,和你们一样精力旺盛,和你们一样不可一世,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以为注定要成就大事,和你们一样,他们的双眼充满了希望,和你们一样。他们是否虚度时光?到最后一无所成?。。。。。。这些男孩现在都已经化为尘土了,如果你们仔细倾听,便能听见他们在低声耳语,附耳过去,仔细听,听见了?听见了吗?及时行乐,孩子们,让你的生命超越凡俗。”
在基廷的潜移默化下,学生们有了改变,他们组诗社,朗读诗歌,向自己的所爱表达情感,尝试从前不敢尝试的种种可能。尤其是尼尔,被基廷打动,受到基廷的鼓励,在父亲的阻挠下依然出演歌剧并大获成功,他明白自己的未来不应是被父亲安排好的:做一个医生。
然而就在演出成功的那个夜晚,在基廷和伙伴们为尼尔的成功和勇敢欢欣鼓舞的时候,被父亲告知必须转校以保证“正常道路”的尼尔选择了自杀。
学校彻查整件事,基廷身陷巨大的迷惑和自责,诗社的成员们迫于校方和家长的压力,把责任都推给基廷,导致基廷最终被解雇。
友情、背叛、自责、年轻生命的逝去。。。。。。也许基廷曾坚信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但面对生命的消亡,他也会感到迷茫吧。我们所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没有人知道答案。如果没有表演的成功,尼尔就不会体味到这世上最甜美的甘果,既然曾得到过最好的,其他的一切都变成了将就,不愿将就却又无力改变,他只能选择用生命抗争。
基廷在走之前,到教室拿私人物品,此时守旧的校长在上课。学生们愧疚的目光,和基廷的迷茫、不知所措的目光同样让人不忍卒视。我想这时基廷并没有责备学生们,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年,所做的无非是在保护自己。但一个曾经坚强、自信的教师在此时的脆弱和不自信,让人心碎。
终于,伊桑霍克站起来,跃上自己的课桌,向已经到门口转身准备离开的基廷大声说出”Oh, Captain! My Captain!”基廷慢慢回望,其他学生纷纷效仿,就像基廷以前让他们站在讲桌上,用另一个视角观察这个世界一样,依次喊出”O Captain! My Captain!”,也有很多学生没有站起来,这才是生活的真实。而此时的基廷眼中,是欣慰,是解脱,是自信的回归,是对未来的坚守。我的眼中,饱含着泪水。
为什么叫“死亡诗社”呢?我想,是基廷用死亡之必至,生命之易逝,让学生们体会脆弱生命的意义吧。
影片中的经典台词很多:
“及时采撷你的花蕾,旧时光一去不回。今天尚在微笑的花朵,明天变得风中枯萎。”
“你们必须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因为你越迟开始寻找,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
今天一早,翻出已经积满尘土的北岛和顾城,上班路上把车停到路旁,大声读出那些曾经陪伴我成长,却被我久久遗忘的诗句。
“在深渊的边缘上,你守护我每一个孤独的梦。”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木心说:“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不是感到恶心,而是会心一笑。”
许巍在《曾经的你》中也唱到:“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这笑容温暖纯真。”
诗人与歌者,无法超越时代,唯一能做的,是为那个时代的生活诚实地作证。与之相比,我是一个渺小的卑鄙者。
夏目漱石《草枕》的开头这样写道:
“发挥才智,则锋芒毕露;凭借感情,则流于世俗;坚持己见,则多方掣肘。总之,人世难居。
愈是难居,愈想迁移到安然的地方。当觉悟到无论走到何处都是同样难居时,便产生诗,产生画。
创造人世的,既不是神,也不是鬼,而是左邻右舍的芸芸众生。这些凡人创造的人世尚且难居,还有什么可以搬迁的去处?
人世难居而又不可迁离,那就只要于此难居之处尽量求得宽舒,以便使短暂的生命在短暂的时光里过得舒畅些。于是,诗人的天职产生了,画家的使命降临了。一切艺术之士之所以尊贵,正因为他们能使人世变得娴静,能使人心变得丰富。
从难居的人世剔除难居的烦恼,将可爱的大千世界如实抒写下来,就是诗,就是画,或者是音乐,是雕塑。。。。。。想象即使不落于纸墨,胸膛里自会响起璆锵之音;丹青纵不向画架涂抹,心目中自然映出绚烂之五彩——正是在这些方面,他们要比千金之子,万乘之君,比所有的俗界的宠儿都要幸福。”
诗歌让你在面对死亡时保持从容与尊严,更遑论世俗的烦恼?
《死亡诗社》与《草枕》,思接千载,神游万里,在诗的乐土相遇了。